“见他伤痕累累,又说的豪气壮志,本尊只觉好笑。”
“他说:大丈夫为国尽忠,为人臣当为吾王分忧,心系家国,忧心黔首。十二国从立,岁戎、然雍两国虎视眈眈,西庚存亡危矣。
只叹我修为孱弱,先天不足只能空余一腔热血,幸闻攸山隐居仙人,特来寻仙人教授术法,以襄家国。”
齿及此处,西帝停顿下来,侧面正色道:“你先祖实实谓昂霄耸壑,志气凛然。不想你这后辈如此枯朽,半分不及你先祖,若其黄泉有知该作何感想。”
见西帝这番肃正,严清秋也不多想,张口道:“是,陛下所言极是,小仙有愧祖先,自是羞愧难当。”严清秋将往昔的认错言辞再次搬出。
瞧她低垂眼眉的样子,便能感到她营造的可怜模样。
严清秋追问道:“那之后呢?先祖可有寻到攸山仙人?”
西帝摆手道:“哪里有什么攸山仙人,不过人间讹传罢了,本尊感念其忠正,便冒了那仙人虚名。
他连连磕拜,苦求本尊传授仙法。”
“本尊虽是答应教他,可他一介凡人体质怎修仙法?奈不住灵力压迫,只怕肉身破碎。本尊令其三年时光修炼体魄,以承灵力,期间创法《九靈》。三年体魄修行结束后传授于他。”
“数年后,你祖宗有所小成,辞别本尊回了西庚。之后辅佐西庚王灭二国,占北境。”
“后来本尊下凡久已,被天帝察觉召回,因此你先祖踏遍凡尘也未寻到本尊,无处报恩。
然九靈流传血脉,代代传承,之所以你触碰《九靈》异感突生,全是来自你血脉深处的力量。”
言罢,西帝抬手,双指一并,一道流光射入严清秋灵台。严清秋身形一颤,身体里沉睡的东西似乎在一点点苏醒,血脉流传的力量开始觉醒。
她清晰的感知到丹田中四引而来的灵气充斥其内。
西帝道:“所习九灵者,须受阴阳相煎,承九灵之力附丹,化生九色内丹,额生九彩灵环,御金、木、水、火、土、风、雨、雷、电九灵。”
又道:“而今你法力微浅,所修又是完整的《九靈》切记慎重,日后要多加习练璇巽,别负了这上品仙器。”
“陛下大恩小仙永生难忘,小仙竟不知我们严氏一直亏欠陛下,此等恩情言词难述,小仙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陛下……”严清秋后退几步,向西帝郑重跪拜行礼。
西帝与先祖的渊源对严清秋而言无疑是个重担,原本超凡的赏赐与关照提携便已是难以尝还,这次又意外得知这桩陈年旧事,就怕是把自己当给西帝也还不清。
严清秋向来是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旁人的好她总想加倍还回,否则总会觉得良心不安。
西帝依旧悠悠然安坐,对严清秋一番发自肺腑之言毫无波动,在那亘古岁月中这些话早已听到司空见惯。
这时书斋外两位仙娥入内,恭敬行礼。
“参见陛下”
西帝道:“你右迁膳业,身边也不好无人侍从。此事本该是瑶池那方作为,今日也是趁势取个方便。
兰莺你之前见过,眠玉虽然腼腆但品行端正,二人年纪且轻,便让这二人跟着你好了。”
严清秋看着面前的西帝又看着那两仙娥。
西帝赐贴身仙娥给她,这莫名原因的关怀令她内心又惊又喜。
而后在西帝示意下领着兰莺眠玉离宫。书斋静时,透过窗柩流进的日光,渲染着沉寂的背景。
“严傅尘,本尊疏忽所亏欠你一族的便悉数还在你这最后一代身上。”
西帝手指敲扣着案面,一声一下的击打声回荡着,紧蹙的双眉散发着英气,深邃的眼眸藏住一切情感,无法知晓其中意味。
昆仑宫-萦环居
从星垣回了瑶池后,路上的仙子见了她们各各行礼恭敬,严清秋也是笑言回应。众仙子在转身之后却不知议论着什么,她并没多在乎,领着兰莺眠玉回了萦环居。
萦环居内,严清秋随意入座,直接拎起茶壶往嘴里灌水。
饶是在绛云宫服侍多年的兰莺也是从未见过女仙的此等行为,兰莺眠玉呆在旁看着,她们从未曾想过新主子这番地……豪放不羁,生生似男子行径。
囫囵一通后,她擦拭嘴角的水渍。她不懂,既然是渴,何必伪做姿态,足够解渴就好,哪管这些。
处理好嘴边的水渍,她站了起来,自以为优雅的莞尔一笑:“我没有那么多规矩,也不知西帝陛下是如何要求你们的,平日里你们只要不去惹事打架,我就满足了,平时我是放纵了些,二位可要包容理解。”
“萦环居一层共四间住房,你们就分住两间,我则独居二层。”
兰莺眠玉低着头互相对视一眼,面色艰难,兰莺开口道:“膳业这怕是不太和规矩,我与眠玉共栖一室便好,实在不用分住一室。”眠玉点点头,一脸窘相。在绛云宫时,即使空房间再多也轮不到她们仙娥独住,都是集体住在落英殿中。
她知道兰莺眠玉为什么会抗拒,也能理解为何。天界品阶森严,像兰莺眠玉这种升仙的附属品,只是底层,受到的尊敬少之又少,没多少神仙关心他们。但严清秋不会,她希望兰莺眠玉能像她凡间侍女丫鬟那样跟自己没有太大隔膜。
大概她是昆仑宫最不注这些规矩的。
“没关系,这是萦环居,我的居所。合不合规矩我说了算,我说你们住哪便住哪,不要多说什么,就这样决定了。”
兰莺眠玉见已无法驳回,只好接受,即使如此,眠玉脸上却还是不带有喜悦,更多的好似惧怕。
“好了,那……”突然的,一道声音传来,打破严清秋未完的话。
“严清秋!”一主二侍顺声看向门外,那声音入耳她便知晓来者是谁,那喊声里分明含着怒气不满。
原本怒意满满的长平,踏进萦环居起,正准备大声苛责严清秋,却见居内多了俩仙娥,为了不让严清秋在仙娥面前失了颜面,便将怒意压下。
强憋出的笑容那样牵强,连兰莺眠玉都能感到其中端倪,却思不得其中因由。
看着好友那心有怒火却无可发泄,撑出来的笑脸是那样滑稽,严清秋尽量的不将笑意表现出来。
即刻吩咐道:“兰莺眠玉还不去备茶。”
两人得命,即刻去备茶。
不过她俨然忘了一件事情,刚搬进萦环居的她,可没备茶饼,初来乍到的兰莺眠玉也不知道水室在哪,该到何处煮茶。
兰莺眠玉前脚一走,长平便不再掩饰,在严清秋尚未反应过来时,冲上去,紧紧揪着对方耳朵,说道:
“好啊,臭丫头,长本事了是吧,罔我白白担心,处处怕你被那些凶兽吞了。你倒好,升了七等仙君,任了昆仑宫膳业也不来寻我,若不是池云仙掌,我怎会得知你回来的消息。”
严清秋知道长平这次是真生气了,下手不留情面,力道猛的出奇。
她只感到耳朵快被扯下,忍着痛说道:“你先撒手好吗?真的疼,先听我解释,我没去找你真是有原因。你听了,若是不满意,再掐再揪,我绝无怨言。”她并起三指发誓着。
长平见她如此,便撒了手,说道:“量你也打不过我,快说,若非什么合理解释别想轻易安宁。”
“是是是,宓姐姐您坐,且听我娓娓道来……”
严清秋将她当时的处境复述一遍,有选择的摘减部分的故事讲给长平。
这时,判断长平是否满意自己解释,最直接便是看她有没有变幻出自己的法器青鸾羽扇。
毕竟是西帝传召,长平也不能说什么,心里还是高兴严清秋能得到法器仙娥。
长平道:“罢了,事出有因,我这次就不和你多做计较了,这次算你走运。”
严清秋揉着对方肩膀,笑道:“宓姐姐能谅解,小妹我着实感动,不妨今日在我瑶池用膳,也好我尽主人之宜。”
长平笑道:“听着不错,我也想试试昆仑宫的食膳如何,依你。”
两朋友之间又是亲密无隙。
正当严清秋感慨兰莺眠玉速度之慢时,眠玉急匆匆的从外跑来。脸上泛着红晕,喘着大气,捏着蚊子般细的声音说道:“不好了膳业,兰莺出事了。”
那声音小的严清秋与长平仔细辨认许久才明白,她甚至怀疑是不是自己听错了。
“眠玉你方才说什么?”
还不等眠玉回话,一旁的长平大声的回道:“听不清吗?你仙娥出事了,还不快去看看。”说着一把一起严清秋走向门口。
温柔的对眠玉说:“快带路。”
眠玉点头,转身向前跑去,长平拽着严清秋跟在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