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老弟莫生气,小顾才刚来,你总得给他点时间才是。”
王山长在为顾廷烨解释,心里也是暗暗叫苦。
我的小祖宗,你怎么就出来了?
就算不会做,你装装样子也好啊!
这下可好,被常教谕逮个正着,我都不好帮你说话了!
“哼,山长休要替他开脱,就这样的朽木,我可雕琢不了,山长另请高明便是!”
说罢,常教谕就要甩袖离开。
常教谕也是气急,自己怎么就瞎了眼,就凭几个字,便把朽木当作了璞玉。
还是太武断了!太不严谨了!
要知字写得好的奸邪佞臣也不是没有,怎可以字定人。
“学生已经都答完了,正准备回去继续温书。”
“什么?你都答完了?”
这下王山长也不信了,这次的帖经和墨义是常教谕出的,有几处连他都要思索良久才能回忆起来。
想要在这短短时间内答完百多道题,片刻思考的功夫都没有,这小顾怎么如此不靠谱?
“山长,你看看,他的本事大得很,不用我教,呵。”
常教谕听顾廷烨在这里胡吹大气便停下了脚步。
“山长,教谕,学生句句属实,若是不信,可以将学生的答卷拿来,一看便知。”
猛男落泪,顾廷烨委屈。
“小顾,这帖经和墨义不是随便写写就行的,若是乱写乱画,就算全写满了,也无济于事。”
王山长说到乱写乱画还特意加重了语气,显然也是有些不满顾廷烨如此糟蹋先贤文章。
“说这么多做什么?既然他口出狂言,那我们就现在给他批阅一番,好让他趁天色尚好,趁早回去的好!”
“常老弟,别呀,咱们再看看....”
王山长急了,想拦住常教谕。
怎奈常教谕径直便进了明伦堂,找秦教谕要取顾廷烨的答卷。
谁知秦教谕此时也正看着顾廷烨的答卷,而且一脸惊讶。
见到常教谕进来,且面色不善,秦教谕起身行礼。
“常师有何事?”
“我来取顾廷烨的答卷,好让他趁早回家等着荫封。”
“这...常师何出此言?顾廷烨答的还不错啊,学生虽未看仔细,但通篇看下来还未出过一点差错。”
秦教谕也是白鹿洞书院出的学子,且就是常教谕教出来的,所以在常教谕面前也是以学生自称。
“恩?取来我看。”
为了不影响其余答题的学子,秦教谕将顾廷烨的答卷取出,同众人出了明伦堂一起来到春风楼。
常教谕默不作声,仔细批阅。
顾廷烨老老实实站在边上。
而王山长则在思索该怎么帮顾廷烨说说好话。
小顾啊小顾,你这不是青蛙钻蛇洞—自寻死路吗?
第一题对了,第二题对了。
第三题.....对了。
前五十题帖经全对,没关系,前五十题都是送分题,尽皆出自名句,能对也不足为奇。
常教谕心想。
看来这顾廷烨也不完全是不可救药,只要后面能再答上个十之三四,那我便放他一马。
之所以不要求顾廷烨全都答对,是因为从第五十题开始,便属于难度较高的帖经,是常教谕专门找的冷僻之言,寻常时候根本用不到,也不是帖经经常考的试题。
常教谕就不信顾廷烨连这些也能答对。
第五十一题,对。
第五十二题,对。
......
一直到第八十四题,竟然没有写字。
常教谕出了一口气,有点子兴奋。
终于找到了一处你不会的。
哼,我看你还如何狡辩!
便抬头看着顾廷烨问道:“为何此处不答?”
“哦,学生家中亦有此书,只是前些日子,学生在书院内又翻到此书看一了遍的时候,发现这里竟与家中藏书不同,所以不敢妄自作答。”
“还记得家中此句应为‘明经’,而书院中为’名经‘,是以学生不知该以何为准?”
常教谕讶然,这等细微之处,别说是寻常学子,就是很多教谕也不知道,自己能知其来历,还是因为改‘明’为‘名’的人就是自己的恩师,没想到顾廷烨竟然能记住这微漏之处。
仔细看了看顾廷烨,发现其正躬身垂耳,等待着聆听教诲,这才解释道。
“你家中藏书应是前朝所留,只是后经我朝大儒注释才成了‘名经’,可记住了?”
“是,学生记下了。”
常教谕脸色稍缓,点点头,继续批阅。
第一百二十五题,对。
....
第一百三十二题,此处是一题墨义,同样的,顾廷烨只字未答。
见常教谕停了下来,站在一旁的顾廷烨上前解释。
“此句学生还未看过,所以不知从何答起。”
“这一句出自《南史》第四篇。”
“是极,《南史》学生还未看过,怪不得学生想不起来此句为何。”
顾廷烨恍然大悟。
接下来又有几处顾廷烨并未作答的墨义,常教谕也一一为顾廷烨解释。
王山长看着这师生一问一答,提起来的心才放了下来。
这下子,应该不会再赶小顾了吧。
一连一百六十题帖经,墨义,顾廷烨只有五处不答,但凡写了字的全都一字不差。
且没有答卷的题目都是出自《南史》这几本偏冷的书籍,而从四书五经之类流传较广的名著中选取的题目,顾廷烨是一题未错。
这时候不止常教谕,就连王山长也有些惊讶了。
“学生没什么天赋,读书全靠过目不忘,真是有愧于山长和常教谕的教诲。”
听听,这是一个学子该说的话吗?
一点都不懂得戒骄戒躁。
“过目不忘?”
常教谕皱眉,这顾廷烨到现在还口出狂言。
常教谕也曾见过几个号称过目不忘的神童,但大都不过是滥竽充数包装出来的样子货,少数一两个倒是能背一些千字文,三字经,这些人尽皆知或字数寥寥的文章。
这顾廷烨才情是有,但这胡吹大气的毛病需要治他一治,罢了,今天就让老夫来点醒他。
这人啊,要懂得谦虚!
“是与不是,一试便知。”
常教谕从怀里掏出了一叠尚未装订的书稿。
“常老弟,这是试墨帖?”
“没错,这便是今年收集到的一部分试墨帖。”
王山长可是对此一清二楚。
常教谕教学讲究实践,所以每年都会托人收集全国各地的试墨帖。
这么厚厚一叠墨义,可是常教谕托了不知多少关系才弄来的,其中不知花费了多少人情。
其中都是历年以来科举的中进士之人的真迹,里面不乏状元榜眼的答卷。
也有名师大儒所拟的问题,专门给想要科考之人以做练习。
这就相当于是前世的高考真题,黄冈秘卷,三年高考五年模拟,是常教谕专门给书院中上舍学子所准备的。
可以说,就这一份试墨帖价值千金都不止,甚至你有钱都买不到。
“来,让我们开开眼,见识见识,什么叫过目不忘?”
常教谕将试墨帖往桌子上一拍,示意顾廷烨开始他的表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