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四章 声东击西(1 / 1)柴门翁首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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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风为挤进窗缝里拼命哀嚎着,就着房间里透出来的微弱烛光,黑影轻手蹑脚的推开虚掩着的房门,只见桌前背身坐着位等候多时的身影。

“小桃?”一声刻意压低嗓音的询问,打破了此刻的寂静。

片刻便听到带着鼻音,嫩生生的娇软女声传来,“是清胄哥哥吗?”

“是我。”来者终于放下心,伸手主动褪去斗篷,边说边往屋内走来。

可此举却被声娇呼冷不防的打断:“你,你别过来!”

“这是作甚?”那人出于谨慎抬手把住尚未关紧的门扇,

屋里又变成方才的缄默死寂,半晌才忽听小桃开口:“适才在涂口脂,总归不欲让你瞧见。”

说罢未等小桃有所察觉,便见来者疾步奔到桌前,搂住那抹倩影便上下其手起来,嘴里还呜呜咽咽的说道:“好小桃莫生气,今日都怪那怜儿太缠人了,快让小爷亲一个……”

话音还未落,只见来人猛然撒开双手,并登登往后连退几步,嘴里还说着讨饶话,“妈妈饶恕,我再也不偷开你女儿花苞了!”

那人哪里是什么小桃,他作为个成年男子都搂不全肩膀!

只见那黑影缓缓站起身,开口说出今夜的第一句话:“拦住人,给老子把灯点上。”

瞬间房屋内便亮如白昼,屋内所有人的容貌便借此得见天日。

那来者长相与洪清荣几分相似,却更加硬朗魁梧些。只是其脸色蜡黄眼下发黑,倒白瞎了风流明艳的好模样。

而那站在桌旁的男子阔面重颐,观之威风凛凛,竟是渡衣门的徐覆大人。

徐覆此刻阴沉着脸扫视着满屋子的侍卫,想来他刀光剑影的坎坷半生,如今在无数人面前被男子吃豆腐,也是大姑娘上花轿——头一遭。

那些侍卫不是垂视,就是摆弄着剑穗等物件,可越是装作随意,便越让人觉得刻意。

此情此景,徐覆再也忍不住暴脾气,嘴里的家乡脏话五花八门,不带丝毫重样。直骂得地上的男子已然忘却恐惧,只呆愣痴傻的看着他。

待他发泄完情绪后冷静下来,便坐回桌边盘算,此事到底哪出了纰漏。

方渐离是叛徒不假,还是徐覆他自己亲自捉拿归案的。

他们有理由怀疑洪清胄是同党,白天在衙门的所作所为也并不全是做戏。

这些鼎食鸣钟家的子嗣身份特殊,若只是疑似而无事实证据,渡衣门是不能扣押审问的。师爷便想出个主意,特意在方渐离新受酷刑之后,让他写了张字条引诱洪清胄来聚贤楼,届时就是细作碰面被当场抓获,更何况还有监牢内无数人作为证明,此计不可谓不狠毒。

想到此处,徐覆瞥了眼被侍卫用刀架着脖颈,跪坐在床上哭红了眼的女子。

这女人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也偷偷摸摸钻进了天字一号房内,徐覆只好先命手下控制住她,以免干扰渡衣门的行动。

徐覆没好气的抬腿踹向男子的腰眼,“你说你是洪清胄?”

那人听罢连忙点头,当他就着新点的蜡烛,看清这些明晃晃的刀时,便早已经被吓破胆。

“好汉千万别动手,我知道聚贤楼规矩的。是小桃传话求半夜私会,我发誓本无此意!谁知道那贱人一个男子都不够消受,还喊大哥你也来。

小弟实是无意打扰大哥雅兴,我这就滚,这就滚!”洪清胄缓缓站起身来,呲牙咧嘴的捂着肚子拼命鞠躬。

徐覆越听脸色就愈发阴沉难看,他是来捉拿本朝叛徒,谁是来管这些个“儿女情长”的!

“洪清胄你忘八端!”床上的小桃忽然趁侍卫不注意,猛的窜下床去,撕扯着正欲逃走的洪清胄。

徐覆见状更是一个头两个大,他还需审问眼前男子的身份,这下不掺和这破烂事也不行。

“砰,啪……”突然夜空中升起朵漂亮的烟花,打破了夜晚的宁静。

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的传来,正是负责宵禁的巡游骑兵。那烟花目测是在所民房中升起,想来是家有顽皮幼儿在捣乱。

洪清荣拢了拢身上孔雀初生细羽捻成的斗篷,并伸手把观音兜收拢紧些,半晚刮起倒春寒,倒使今日如同寒冬腊月里般,她见状后退躲在拐角处,等骑兵奔驰而过才从黑暗中钻出来。

方渐离此人颇有急智,借着渡衣门计谋传递出了真正的消息。

方才在洪府时,她私自传唤张禄让其两边传假信息,让小桃与洪清胄在聚贤楼天字号房内私会,以此来拖延渡衣门的脚步。

嘴里吐出的白茫茫气息,瞬间便消散在了刺骨的黑暗中,洪清荣就着月光吹灭了掌心大小的水晶绣球灯,踩着坑洼的墨青石板左拐右绕的,这才来到一处由茅草盖顶的民房前。

两长三短一唤的对完暗号,院门这才沉重的拉开了条缝隙,洪清荣低头从空隙中钻过去,便立即有人伸手扶住门扇,谨慎的扫视是否有人尾随而来。

穿过堆满木柴堆的农家庭院,茅草屋内有身穿夜行衣的两男一女围坐在桌边,见洪清荣进门后皆把视线投过来。

其中那女子紧接着站起身,示意她继续往左手边走。洪清荣见状继续往深处探,伸手推开了主卧的木门。

房间内并没有光源照明,洪清荣转头向女子看去,却见那人熟视无睹的顺手关紧木板门。

黑暗如同巨兽般顿时吞噬了洪清荣,她无可奈何的叹了口气,伸手从袖中掏出水晶绣球灯和火折子,就着门板漏出的微弱灯光点亮了球灯。

“你准备的倒齐全,果真是谨慎周全的性子。”在袖珍球灯被点亮的瞬间,洪清荣听到有声响从后方传来。

那声音入耳清脆娇蛮,明显是个年轻女子,洪清荣不由心神稳住稍许。

她自小便在族内学习洪家武学,莫说同辈习武的姐妹,就算族中天资稍好的同龄男儿,在自己手下都讨不到好果子吃。

只要此人不是体力悬殊且练武多年的成年男子,就算她躲在黑暗中装神弄鬼又怎样。

洪清荣右手下意识攀上缠于腰间的特制软鞭,提着灯笼转过身来。

只见那名发出声音的女子此刻坐在床沿,正赤着脚在铜盆里做足浴。

其身上松松垮垮的套着件洛国的高腰襦裙服,上身的对襟妆花缎襦衣领口敞开颇多,袒露出那女子的雪白肩颈,披帛被那女子仰头披盖在面上,半透明纱巾上绣有繁琐的银粉花纹,让人看不清此人的真实面容。

洛国不似爔朝般对女子管教颇严,洪清荣被这白花花的皮肤映得晃眼,竟罕见流露出丝茫然来。

“你是洪清胄?”女子伸手扯下面上轻纱,挑眉问到。

洪清荣顿时心生警惕,她若不知自己的真实身份,那便是方兄计谋已然败露。

“或许我该说,洪清荣?”女子猜出她心中所想,所以又开口戏弄到。

见其听罢依旧保持沉默,女子把那对玉足从水盆中抬出,伸手勾起脚边的粉底绣并蒂莲祥云绣鞋套好,这才起身来到桌前斟了杯茶喝,“别站着,也坐下歇会儿。”

“知道你是来赴约的,你不就是想知道引为知己的人。”女子扬脖喝掉茶水,这才接着说到:“是不是个披着人皮的豺狼。”

洛国历史在四国中最为悠久,更是饮茶文化的发源地,若那人装作寻常百姓倒还尚可,可那身服饰的阶级区分与料子分明不是百姓货。

洪清荣见此人用方渐离故作玄虚,便索性将计就计的说道:“你是方兄什么人?”

“什么人?他可不配做我什么人。”女子像是听到趣事般,促狭的冷笑两声。

洪清荣探寻的目光落在被打成死结的蜜合色系带上,想来应是在匆忙之中慌乱所导致。可就算再如何慌乱,也不该下意识系成绑货的结扣。

“你是洛国人?”洪清荣面上不动声色,缓步走至桌前坐下。

“自然。”女子似笑非笑的点头,仿佛不怕洪清荣探究的目光,还怕她看不清似的往灯光下靠去。

此女眉眼生的深邃,轮廓分明鼻骨高挺,皮肤细腻却颜色微深,如此看来倒像是东/西商那边与洛国或爔朝结合所生的混淆子。

“敢问姑娘怎么称呼?”洪清荣咬着她话音儿,飞速的问到。

“鄙人良蓝。”女子见状挑衅的扬起唇角,“想通过各国姓名差异,从而判定我身份?”

“原来姑娘是从东商沙漠来的‘仙子’。”洪清荣被戳破心思也不恼,竟半玩笑的赞美道。

女子亮晶晶的眼睛盯着洪清荣,朱唇缓缓轻启道:“非也,我乃浮汐河内而来。”

洪清荣表情顿时变得怪异起来:“我凭什么信你?”

良蓝也跟着冷笑几声,她抬起左臂拄着桌面,周身气质再不似方才懒散,却也没再开口说话。

爔朝宫殿外设有环城河道,此河随月亮圆缺而涨减水位,老辈京都百姓给此河取了个俗名,便是良蓝嘴里的浮汐河。

“你若听从皇宫内的人,又为何与渡衣门作对。”洪清荣见良蓝手上有练功留下的老茧,嘴上却轻描淡写的说到。

“各司其主呗,皇宫里最不缺的就是主子。”良蓝紧接着抛出了个消息,“方渐离是派到西商卧底的线人。”

洪清荣专心致志的把玩着掌中灯,直待良蓝快耗尽耐心时才开口:“那又与我何干?”

“方渐离与你关系匪浅,你不想救他?”良蓝有些不可置信的问道。

“解救之事自有他爹娘与宗族。”洪清荣不耐烦的站起身,“姑娘想必是找错人了。”

“姑娘所求之事,我们定能鼎力相助。”良蓝再没有方才从容慵懒,带着被打破套路的焦躁喊道,“官盐、各地贡品。这样暴利的差事,是个聪明人都会接受。”

“这种大生意我可独吞不下。”洪清荣对此不置可否,“再说我大可以与世交家族联手,也不必为此事专门与你合作。”

“你尽可把所有手段都试试,我自会让这些无效。”见苦苦劝诱之法无效,良蓝竟口出诛心之论,“姑娘曾说过,不愿在洪府名声下行商,希望你还记得自己最初愿景。”

洪清荣冷冷开口道,“看来方渐离倒是对你知无不言。”

“你有这种想法难得可贵,可正所谓独木难成林。”良蓝诚心正意的好言相劝道,“姑娘是个聪明人,自然就不必我多说。”

“代价。”洪清荣动手斟了杯茶,意兴阑珊的用指肚摩挲着微翘杯沿。

“顶替方渐离,监视西商暗探所有举动。线人需要替西商运送消息,你为商人无疑非常方便。

同时此人最好能与朝堂臣属挂勾,方便以后西商打探朝中消息。你又乃洪将军庶弟之女,比方渐离祖父官位还高些,我就不信他们不觊觎你所带来的便利。”

“如若我不同意呢?”洪清荣眯着眼睛问到。

不知是否为良蓝自己的错觉,她总觉这姑娘目光尖利到如有实质,让她下意识做出回避动作。

“那我们会为你挑门好亲事,我先在此恭贺姑娘新婚之喜。”良蓝到底不是宵小之辈,她佯装伸手弹走裙摆上沾染的脏物,借此遮掩好方才的失态。

“骨血早逝,夫君缠绵病榻,婆家侮辱欺压……”良蓝边说边啧啧称奇,“我闲暇时也爱看话本,宠妾灭妻也挺受欢迎的。”

“洪家的婚丧嫁娶也是你们动得起的?”洪清荣斜睨着看向良蓝。

“说得出就做得到。”良蓝说罢撇撇嘴,“洪姑娘,我希望你能清楚些,洪家已不似往日显赫。”

“何况令尊不过是个在本家被排挤出去的庶子,后来还做了地位低下的商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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