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似乎有字迹?”
苏钰目光转动,忽然发现胖大和尚尸身旁的一处山壁上,几乎有雕凿的痕迹。
他凑到近处,轻轻拭去墙上斑驳的污渍,一个个文字重现于世间。
“天地为炉兮,造化为工。”
“阴阳为炭兮,生灵为铜。”
字迹深深陷入山壁,不知是谁刻在上面的。
周围的山壁表面都已经严重风化,但这几个字却依然完好地保留了下来。
或许再过上千万年,它们也会继续存在于此。
“这......似乎是哪篇古文里的?”
“想不起来了,哎,读书还是读少了。”
“这字是谁留在这里的?”
“是这和尚吗?还是......”
苏钰看着字迹,只觉得有一股神奇的魔力,让他情不自禁地想要临摹。
每一个字的构成,笔锋,笔势......
每一处都是这么完美!
他的右手微微抬起,食指伸出,就要照着第一个“天”字的笔划书写......
“啪!”
体内御灵之种一阵光华流过,他猛然清醒了过来。
伸出左手,狠狠地打断了右手的临摹。
“好险,若不是御灵之种,差点就着了道。”
“好邪门的字迹。”
他心有余悸,转开了目光,不敢再看那锋锐无比的十八个字。
“呜——”
硕大的炉子周围,响起了凄厉的尖啸声。
无数纯净的生灵血气前仆后继,向着苏钰体内蜂拥而去。
他决定先运转《姹血凝华》吸收这里的血气,增强力量。
等突破了幼苗期,再来研究这诡异的炉子和胖大和尚尸体也不迟。
这里的血气浓度比宿舍区何止高了千百倍,汪洋一般涌来的血气几乎将他淹没。
他感觉,自己就是潮起潮落间,屹立不倒的那一块孤礁。
血气不断涌来,将他冲刷,打磨,冲刷,打磨。
好在这些血气都奇怪地没有暴戾与怨恨气息,不然的话,清泉根本来不及净化。
他机械地将血气吸入体内,引导入幼苗,再吸入,引导......
“这算是流水线作业吗?”苏钰苦笑了一下,不断加大吸入的频率。
重复的劳动无疑是枯燥乏味的。
在千篇一律的吸入、引导中,唯一能带给苏钰安慰的,也只有不断增长的幼苗期突破进度了。
他时不时就点开数据面板查看一下,用飞快上升的数字激励自己。
10%,20%,30%......
转眼间,幼苗期突破进度就已经过半,庞大的血气则似乎永无止境。
“看起来,这里的血气浓度似乎能保送我到突破。”
苏钰大喜过望。
习惯了这里飞快的进度,让他再回到宿舍,一丝丝地去净化血气,那简直是一种折磨。
又过了一阵。
“噗——”
“噗——噗——”
炉子中突然传来了奇怪的声音。
就像是烧开了的水壶,轻轻顶撞着壶盖。
这声音十分轻微,不仔细听根本察觉不到。
苏钰正专心引导血气,对此一无所觉。
“噗——噗!”
这声音逐渐尖锐高亢。
突然,仿佛打破了无形的壁垒,一颗金光灿灿的圆珠从炉中飞出,凝驻在了半空之中。
它并没有停留多久,苏钰那边传来的潮水般的吸引力,让它几乎一瞬间就化作了一道金色流光,进入了苏钰体内。
“嗯?”
“这是什么东西?”
苏钰引导血气的心神猛地一震,随着金光的进入,一股奇怪的感觉出现在了他的识海中。
这感觉平和,慈祥,威严,让他忍不住想要顶礼膜拜。
他突然觉得通透了,大彻大悟。
过去想不通的问题,苦思不得解的疑难,此时都如冰雪般消融。
原来从来都没有难题,答案如此简单。
血气没有用。
更强的实力只会带来更多的杀戮。
御灵之种没有用。
太强的助力只会让你缺少磨砺。
万法皆空,万象皆我。
不如皈依,不如皈依。
苏钰此时全身如浸泡在温泉之中,暖洋洋的,十分舒服。
他的心神也沉浸在一片不见边际的金光里。
忘却了角斗场的厮杀。
忘却了接触修仙的兴奋。
忘却了变强,忘却了纷争。
忘却了一切。
只剩下无尽的悲悯与慈爱。
俯瞰着世界,俯瞰着自身。
“哞——”
炉子后的胖大和尚尸体腹中,突然传出了高亢的佛号,似乎是在为那一道金光助阵。
大道天音,如渊似海。
尽管胖大和尚只传出了一个简短的字节,却在苏钰识海中引起了巨大的动荡。
如山崩海啸,在天地间煌然奏响。
余音绕梁,三日不绝,久久回荡在苏钰耳边。
就此沉溺吧,就此沉溺吧。
皈依三宝,清净超脱。
他神情一松,满世界的金光剧烈波动,天地在一瞬间倒转。
陷入了一片漆黑的寂静之中。
行如与易木门三人正在狭窄的甬道间行走,两侧似乎有些图案,但他们谁也没有心情去看。
走到一半,翠绿衣衫的女子突然驻足,喊道:
“小心!”
一股锐风从甬道里破空而来。
行如却比她行动更快,袖中一道金光飞出,将前方袭来的攻击轻松破开。
“这攻击......奇怪,是佛门功法?”
行如奇怪地看着前方,突然出现的佛法攻击让他有些意外。
“难道是......他复活了?”
“不可能,不可能的,他早已死透了,我检查过,灵魂都已经湮灭彻底了。”
他强自镇定下来,若不是他现在只是一道残魂,想必现在冷汗已经打湿了衣衫。
“行如大师,你怎么了?”
察觉到他神色有些不对,易木门三人问道。
“唔,不,没什么,我只是有些担心那巨大的邪异苏醒,但应该不......”
“嗡——”
又是一道攻击从漆黑的甬道尽头飞来。
这回翠绿衣衫的女子见机较快,掌中木剑化作一道绿光飞出,将袭击拦了下来。
没有后续的袭击。
行如与易木门三人正准备继续向前走去,却见到远方的黑暗一阵涌动。
最深邃的黑暗尽头,甬道的最底端,慢慢走来一个身影。
那是一个约莫二十余岁的少年。
短发漆黑,身材匀称,双手如女子一般纤细修长。
他就这么不疾不徐地走来,带着缥缈脱尘、超凡出世的气息。
要说最奇怪的,还是他的一双眼眸。
那里没有眼白,没有瞳孔。
只有一片金黄。
深不见底的金黄。
他走到近处,也不攻击,就这么原地立定在那里。
易木门三人立刻上前,将他包围在了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