箫声呜咽。
阮茹贞已经浑然忘了去思考,眼前的老者是否就是那个可怕的徽阳子。
她只是专注于自己的箫声之中。
纤手错落,绛唇轻启,气吐如兰。
一曲《妆台秋思》堪堪过半,仿佛受到哀怨凄楚的曲调影响,她的眼角也带上了隐隐的泪痕。
“轰!”
青冥镇邪符下,老者的墨色长刀与苏钰的剑炁相交,平分秋色。
墨色长刀在被送入青冥镇邪符的同时,墨色的光芒就被削弱了几分。
进入青冥镇邪符后,丝丝缕缕的箫声又如附骨之疽般缠绕了上来。
如怨如慕,如泣如诉。
墨色长刀固然没有人类的情感,但箫声也不只是精神伤害。
由水墨染成的长刀上,点点秋霜覆盖蔓延,迟缓着墨色长刀的行动。
之后剑炁随之而上,瞄准长刀的薄弱点进行精准打击。
这才有了刚才的平分秋色。
“这徽阳子的实力大约在筑基巅峰到金丹之间。”
“我们有机会!”
两人几乎异口同声说出了自己的判断。
少年少女相视一笑,同时举起了手中的武器。
他们一个筑基中期,一个有剑坟剑意,并不惧怕越级战斗。
徽阳子的化神化身脸色木然,手臂抬起,又是一柄墨色大斧形成,在他身畔旋转着,即将飞入青冥镇邪符中。
蓦然,上方传来了“嗤”的一声轻响。
三人同时向上望去。
那原本笼罩于上方的青冥镇邪符似乎持续时间到了,化作了一道青烟,消散在了空中。
清濛濛的守护光罩也随之骤然破碎。
而城主府的方向,依然是一片漆黑无垠,秋霜还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
徽阳子的化神化身也怔了怔。
他的反应还不是很灵敏,显然徽阳子的化神还并不完全。
半晌,他终于反应过来,那道一直削弱自己的可恶符纸已经不复存在。
他的嘴角勾勒出一抹冷笑,踏步上前,走进了之前青冥镇邪符笼罩的范围。
“哒”
这一步踏出,苏钰与他的距离已经近在咫尺。
“当啷!”
又是一次剑炁与墨色兵器的相交。
这具化身的局限似乎还不仅仅在智力与境界,攻击方式也仅仅只有墨色兵器一种。
当然,即使仅仅只有这一种,也足以让苏钰和阮茹贞慎重应对。
墨色兵器再现,左侧长戟,右侧链枪,齐齐攻上。
“青冥镇邪符没了,守在这里已经没意义了。”
苏钰一边抵挡着墨色兵器,一边向阮茹贞喊道。
阮茹贞咬着银牙,道:“我知道,给我时间变调,你准备反攻!”
“铮!”
苏钰盗竽横胸一卷,将老者袭来的墨色兵器再次拦下。
但他的脸色也是一阵苍白,似乎有些吃力。
就在这时,箫声变了。
“男儿当从军,功名马上取。”
“塞上曲,起!”
随着阮茹贞清脆的喊声,箫声音调骤然高亢。
悠扬的塞外旋律响彻在这片小小的战场上,箫曲的风格从幽咽婉转陡然变为激昂澎湃。
银瓶乍破水浆迸,铁骑突出刀枪鸣。
恍惚间,苏钰宛如置身于万人混战的大型战场,耳边嘶吼不断,鼻端腥风阵阵。
他只觉得体内一股血气上涌,似乎有着无穷的力气,让他冲上前去,将眼前的敌人撕成碎片。
而对面的老者则是感到一阵心悸。
“不想打仗,打仗要死人,好可怕......”
“不要,求求你不要让我当敢死队,我娘就我一个孩子!”
“我不是逃兵,不是啊,是前线溃兵把我推搡回本阵的,您听我解释!”
众多低语在他耳边不断呢喃着。
每一声低语都在蚕食着他的斗志。
他那颗冰石般坚韧的心,开始逐渐出现裂痕。
苏钰对乐器了解不多,在他的印象中,箫跟二胡一样,都是哀怨凄迷的。
适用场景大多是街边乞讨,失恋独奏之类......
他从未想过,箫声也可以如此震撼人心。
带着一腔孤勇,苏钰蹂身而上,剑炁爆发出了前所未有的灵光,向着墨色兵器席卷而上。
长刀、链枪、锐矛、刺剑、投枪......
一柄柄墨色兵器在老者身边凭空生成,飞向了苏钰,但却无法阻挡他半点步伐。
受到塞上曲的鼓舞加成,所有墨色兵器还没靠近苏钰,已经如冰雪般消融,根本起不到阻拦作用。
老者的脸色终于变了。
他不再绘出墨色兵器,而是伸手一抓。
一道层峦叠嶂的山脉横亘于苏钰面前。
这山脉就像是苏钰前世国画中所绘的山水一般,虚虚实实看不真切。
苏钰前冲之势不止,大吼一声:“茹贞!”
“来了!”
阮茹贞奏响了塞上曲的最后一个音符,心念一动,手中玉箫化作一道流光飞了出去。
玉箫后发先至,在苏钰面前击中了水墨山脉。
水墨晕染扩散。
山脉一阵颤抖,爆发出了万道灵光,与玉箫相持不下。
就在这时,苏钰裹挟着枯荣剑炁到了。
左侧掌生,右侧主死。
中间更有一缕葬剑人戚云诚精纯至极的剑意当胸突入。
摧枯拉朽,如穿鲁缟。
正和玉箫相持的山脉两侧受敌,再也抵挡不住,巨大的山体猛然崩塌,一块块组成山体的岩石化作了片片色块,散落于潮湿的地面上。
苏钰与老者之间一马平川,再也没有任何阻拦。
老者双手结印,似乎还在准备什么术法。
“都结束了!”
苏钰眼神一厉,并不准备给他这个机会,枯荣剑炁带着金戈铁马的浩然威势猛地轰向了老者的身躯。
玉箫摆脱了山脉的阻拦,此时也绕到了后方,箫管轻轻点在了老者的后方脖颈处。
胜负已定。
老者表面并没有什么伤口,但苏钰知道,他的身体里已经是一团败絮。
不论是修行的识海神识,还是常人的五脏六腑,此时都被剑炁与玉箫破坏得如同浆糊一般。
老者看着他,嘴唇嗡动,似乎想说些什么,但他口中吐出的只剩下血沫。
他眼中的神采越来越淡,最终双腿一软,身子慢慢地向后倒了下去。
徽阳子化神化身,阵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