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叶是皇后娘娘身边有头有脸的宫女,按照她的身份和地位,有资格自己住一间屋子。
采荷领着穆清瑜进了桑叶的屋子里,一进去,穆清瑜便闻到了弥漫着的药味,浓烈刺鼻。
她忍住了用帕子捂住口鼻的冲动,尽量神色自然的跟着采荷走了进去。
“嬷嬷,这位是定国公府二小姐。”采荷进了里间,她的声音从里头传来。
帘子一动,只见一年近半百的老妇人从帘子后头走出来。
这老妇人手中是来不及放下的银针,朝着穆清瑜行了礼。
“老奴见过二小姐。”
“嬷嬷快请起。”穆清瑜上前两步,虚扶了一把。
范嬷嬷顺势起来。
穆清瑜打量了几眼,见范嬷嬷不卑不亢,一双略显浑浊的眼眸里是看穿世间万物的脱俗。
能有这般气度的人,定不是普通人。
“二小姐?”采荷见穆清瑜迟迟不进来,便出来了。
穆清瑜收起思绪,“桑叶在里头吗?”
“嗯,二小姐快进来吧。”
采荷领着穆清瑜走了进去,越到里头,药味愈发浓烈。
穆清瑜忍不住咳嗽了两声,采荷体贴的拿出一块干净的帕子。
“二小姐用这个吧,这帕子奴婢才洗过,不曾用过。”
穆清瑜也不逞强,接过帕子捂在口鼻上,闷闷的道:“多谢。”
穆清瑜往床上看去,只见桑叶双眼紧闭,脸色惨白没有一点血色。嘴唇干燥起皮,甚至有几道小裂纹,渗出的血已经凝固成了血痂。
才短短一日不见,桑叶浑身气息微弱,如果不靠近,根本察觉不到她还有微弱的呼吸。
穆清瑜感慨,不禁叹了口气。
“二小姐,我们出去吧。”采荷轻声催促。
“好。”
穆清瑜和采荷走了出去,范嬷嬷便走进去。
透过帘子,能看到范嬷嬷正在为桑叶施针。
穆清瑜和采荷大气不敢出,静静的看着范嬷嬷的动作。
好一会,范嬷嬷施完针,满头大汗的走了出来。
看到二人还在,诧异了一下。
范嬷嬷许久不在主子跟前伺候,想了想,拿起桌子上的茶壶想要为穆清瑜倒一杯茶。
采荷忙从范嬷嬷手上将茶壶抢过来,笑道:“这些事怎么好劳烦嬷嬷呢?嬷嬷快坐着歇一歇。”
说着,采荷冲着穆清瑜使了个眼色。
穆清瑜会意,附和着道:“嬷嬷快坐下吧,方才您为桑叶姐姐施针,肯定是累了吧。”
范嬷嬷便大大方方的坐了下来,“多谢二小姐关心,老奴年纪大了,身子骨不如从前,果真是老了。”
“嬷嬷和我祖母一样,都是老当益壮。”穆清瑜夸道。
只这短短一句,说进范嬷嬷的心坎里了。
范嬷嬷想起远在皇宫外的孙女,看穆清瑜的眼神,柔和了不少。
“老奴怎么敢跟老夫人比?二小姐快坐下吧。”范嬷嬷笑道。
穆清瑜也不客气的坐了下来。
“嬷嬷,桑叶姐姐怎么样了?她什么时候能醒?”穆清瑜转而看向内室。
她眼中的担忧真真切切,范嬷嬷不由的想起外人都在说,桑叶是被面前这位二小姐,亲手推下的井。
可是亲眼看到穆清瑜的神态,事实不像外人说的那样。
范嬷嬷压下疑惑,道:“只能尽人事听天命,老奴能做的都做了,接下来就看桑叶自己了。”
穆清瑜悲戚的应了一声,“要不是因为我,桑叶姐姐也不会……”
穆清瑜没有说下去,反而自嘲一笑:“我就不打扰嬷嬷了,采荷,我们回去吧。”
“二小姐且等一等,”采荷拦住了她,“嬷嬷,能不能看一看二小姐头上的伤口?”
范嬷嬷没有想到采荷会有这样的请求,一时没有说话。
“不用劳烦嬷嬷了,嬷嬷为了桑叶姐姐尽心尽力,我的伤口没什么大碍的。”穆清瑜忙推辞道。
范嬷嬷的目光掠过穆清瑜头上,令人不能忽视的白色纱布。
她没有说话,直接上手,想要揭开纱布。
穆清瑜皱了皱眉头,刚想再次出声拒绝时,却见采荷冲她使了个眼色。
穆清瑜便闭上嘴,看一看应该没什么大问题。
身处皇宫之中,万事都得小心再小心。
范嬷嬷取下纱布看了几眼,取出干净的纱布,重新包扎上,从头到尾,她都没有触碰过穆清瑜的伤口。
穆清瑜松了一口气。
“没什么大碍,好生养着便是。只是饮食上需忌口,我写一张单子,你拿回去盯着些二小姐的饮食。”范嬷嬷对采荷说完,自顾自的走到靠窗的桌子边,拿出纸笔写了起来。
趁着范嬷嬷专心写单子的时候,采荷凑到穆清瑜耳边,悄声解释:“小姐,范嬷嬷是连娘娘都十分信任的,她的医术比太医还要好。且范嬷嬷为人正直,平白无故不会做害人的事。”
穆清瑜不由的多看了范嬷嬷几眼。
采荷继续说:“府上大小姐的脸,就是范嬷嬷医治好的。”
穆清瑜对范嬷嬷更是多了几分敬佩。
穆清菱的脸,遍访名医,数月都没医治好。却在范嬷嬷手上,短短两日功夫就医治好了,可见范嬷嬷医术之高明。
“嬷嬷说小姐的伤没什么大碍,小姐可以放心了。”
穆清瑜感激一笑:“多谢。”
“都是奴婢应该做的。”说完,采荷直起身子来。
穆清瑜虽说不清楚,采荷为何处处帮着自己。但是有采荷在身边,她在皇宫里不用像没头苍蝇一样没有主心骨。
范嬷嬷写完单子,穆清瑜和采荷再次表达了感激之情,才从这儿离开。
范嬷嬷站在门口,看了好一会。
她回到内室,看了眼还在昏迷的桑叶,关上门出去了。
她一路顺畅无阻的进了皇后的寝殿之中。
只见长乐公主正在皇后身边撒娇。
“老奴给娘娘、殿下请安。”
“嬷嬷快起来,来人,赐座。”皇后娘娘亲切的道。
范嬷嬷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更是在后宫的明争暗斗中,救了她好几次。
在她心里,范嬷嬷如同她的长辈一样,值得尊敬。
宫女搬了小椅子来,范嬷嬷顺势坐下。
长乐晃着皇后的胳膊道:“母后,那个什么二小姐,就是个坏人,为什么还要把她留在身边?依儿臣看,早些处置了好。”
“你又在哪里听到什么话了?”皇后既无奈又宠溺。
长乐想起丹阳郡主的交待,只道:“是儿臣自己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