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萱,你醒了?”
陈青山进门,看到程萱睁着眼睛,便咧开了嘴,露出一口又白又整齐的牙齿。
明明是个很英俊的模样,只因为脸上的那一道疤显得十分狰狞,但程萱一点儿也不怕,反而觉得他笑的特别傻,可能是因为他每次笑起来,都是见牙不见眼。
常年务农,让他的面相有些显老。程萱以为他有三十岁了,其实他才二十三。
陈青山似乎习惯了程萱的沉默,大步走过来。
他掀开被子,把程萱抱起来,拉起她身后的枕头,让她靠坐在炕头上。
他抬手把她额前散乱的头发拂到耳后,轻声道:“你今天的气色很好,好看。”
说着,他从椅子上拿过外衣,披在程萱身上。
“我要给你穿衣服了。”
陈青山一边说,一边抬起程萱动作不怎么灵活的左手,把衣服袖子套进去,再抬起她恢复了力气的右胳膊,穿上另一只袖子。
穿好衣服,陈青山仔细的给她系好扣子。
“今天我给你系扣子,明天开始,你就要自己系了。大夫说,你要多动手,多走动,才能好的快。”
他的声音不大,像是自言自语,系扣子的动作轻柔仔细,眼神十分专注。
上衣穿好,陈青山把程萱抱到旁边的椅子边,让她靠在自己怀里,就要给她脱裤子。
“昨天晚上没有尿炕,小萱真棒!”
程萱艰难的抬起右手按住他的手,艰难出声,“我、我,自己来。”
陈青山低头看着程萱,低声道:“我怕你摔倒。”
程萱按着他的手不放,低垂着眼帘,不敢看他,“我……不会摔,你……出去!”
陈青山见她态度坚决,只能收回了手,讪讪道:“我、我去端热水来,你不要动,不要摔倒了。”
说完,他才恋恋不舍的走了出去。
程萱宽厚的背影,心中依然跳的厉害,好半天才稳下心神,用一只手费力的脱下裤子。
等淅淅沥沥的水声停止,程萱依然坐在椅子上。她的双腿无力,站不起来,她用能动的右手提着裤子,费了很大的劲儿,也没能把裤子提上来。
不过是简单的事情,让她出了一身汗。
陈青山端着盛热水的木桶进来,轻声问:“好了吗?”
程萱红着脸点头。
她醒来之后,指导陈青山做了可以坐着方便的椅子。但是清洗工作,还是要依靠陈青山。
陈青山的动作很快,也很轻柔。
程萱被放到炕上,陈青山看着她红的滴血的脸,“嘿嘿”笑了。
“小萱,不要害羞。”
说完了,似乎意识到什么,脸色又沉了下去。
他利落的给程萱穿好裤子,让她靠坐在炕头上,把被子盖到她的腿上。
“我马上回来。”
陈青山先倒了马桶,然后把用过的盆子拿出去倒了水,拿胰子洗了手,这才又拿了个另一个木盆进来,倒上清水,拧了毛巾,给程萱擦脸擦手。
给程萱洗完脸,陈青山给她梳头,在脑后简单的绾了个发髻,全程没有弄疼她。
程萱记得自己刚刚醒来的时候,陈青山给她梳头还没有这么利落,粗糙的大手经常扯到自己的头发,这会儿真是进步很多了。
陈青山把屋里收拾干净了,走过来问:“小萱,早饭你是在屋里吃,还是出去吃?”
“出去吃吧!”
总是在屋里呆着,太憋闷,在炕上吃东西还容易招蚂蚁。
上次她在炕上发现蚂蚁肆意爬过的时候,差点儿跳起来。
“好,我抱你出去。”
陈青山伸手来抱程萱,程萱连忙摇头。
“大夫说,要多走路。”
每天被陈青山抱来抱去,程萱已经习惯了。但她想要早点儿独立行走,就需要多锻炼。
陈青山有些失落,但还是扶着程萱慢慢的走出卧房。
外间的餐桌旁,程萱跟陈青山的儿子陈星远老老实实坐在桌旁,眼巴巴的看着眼前的碗。
陈星远个头小小的,一件灰色布褂长到了膝盖,上面补了好几个补丁,不长的头发随意在头顶上扎了两个小揪揪,黄黄的小脸上有未擦干的水渍,有几缕头发贴在脸颊上。
程萱原本以为他只有两岁多,陈青山却跟她说,他已经四岁了。
陈星远见陈青山和程萱出来,站起身来,叫了声:“爹爹,娘。”
陈青山扶程萱坐到椅子,座位上的垫子又厚又软。
“小萱真棒,今天又多走了好几步。”
陈青山让程萱坐稳了,跟陈星远说了句,“吃饭吧!”
陈星远这才坐下,拿起勺子。
只是走了几步路,程萱就觉得累,长长吐出一口气,低头看向桌上的饭菜。
早饭跟昨天的一样,玉米面粥,几个地瓜面饼子,两个拳头大的馒头和一碟腌萝卜条。
陈青山把两个馒头分给程萱和陈星远一人一个,自己拿起一个地瓜面饼子咬了一大口。
陈星远把馒头掰开,一半放到陈青山面前。
“爹爹,我吃一半就够了。”
陈青山没接,只道:“你要长身体,不能少吃。”
陈星远“哦”了一声,却把那一半馒头放到了陶盆里。
馒头黑黝黝的,好像发酵的不够,有些硬,吃到嘴里还带着点儿酸。
程萱慢慢的咀嚼着,右手费力的拿着勺子慢慢搅了搅玉米面粥,碗里有一个鸡蛋。
她抬眼看向陈青山,陈青山冲她咧了咧嘴角。
她再看看陈星远的碗里,也有一个鸡蛋,只有陈青山没有。
这个男人……是个很温柔的人啊!
穿越到这个身体里半个月,程萱已经熟悉了这个男人的性子。
虽然长得人高马大,脸上的疤痕看上去吓人,实际上性子憨厚,脾气温和,把她照顾的无微不至。
他不是话多的人,但大夫说要多跟她说话,他便努力的找话说。
当程萱确认自己穿越了,还穿越到一个半身不遂的女人身体里时,内心是崩溃的,恨不得一头撞死,看能不能再穿回去。
但当时的她全身上下,除了一双眼睛能动之外,手都抬不起来,死都死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