擀面条对陈青山来说是小意思，不用一刻钟，他擀好的面条就下了锅。

把面条煮熟，捞出来放到盛了凉开水的盆里，然后再捞到小碗里。

他把两碗面条分别放到程萱和陈星远的面前，“可以吃了。”

陈星远看着碗里的面条，又用筷子挑了两根仔细的看，好一会儿才说：“娘，这过水面跟以前吃过的面条没有什么区别呀？”

程萱给他舀了两勺韭菜鸡蛋汤，又加了一筷子黄瓜条和炒豆角，笑着说：“本来就是面条，只是过了冷水，但味道是不一样的，你吃吃看。”

“哦。”

陈星远把菜在面条里拌了拌，然后挑起一筷子面条。

过水面吃到嘴里之后，他才知道这样做的面条跟以往自己吃过的有什么不同。

面条温度适宜，而且更加滑爽有咬头，再加上有菜有汤，比他之前吃过的面条都有滋味。

他三口两口咽下口里的面条，大声道：“娘，好吃！”

程萱笑着道：“好吃你就多吃点儿。”

“嗯。”

陈青山端着自己的一碗面进来，就见程萱看着陈星远吃面，脸上满是宠溺的笑容。

他给程萱舀了一勺韭菜鸡蛋汤，温声道：“小萱，你也吃。”

“好。”

程萱挑起碗里的面条，根根粗细均匀，咬在嘴里，很有嚼劲，跟她以前吃的挂面截然不同。

手擀面就是好吃。

陈青山几口就吃了大半碗面条，然后深深吐出一口气。

“小萱，没想到这面条过一下冷水，味道就不一样了。”

“你以前没有这样吃过面条？”

陈青山摇头，“之前连面条都不怎么做，这样的面就更吃不到了。”

家里日子太苦，做馒头都要掺上地瓜粉玉米粉，哪里舍得吃白面面条？哪怕做过几次，也只是给陈星远吃。

程萱了然，“以后咱们经常做。”

陈星远插嘴道：“娘，以后还能吃这个过水面吗？”

“当然能！”

陈星远得到了肯定回答，心满意足，又低下头去吃饭了。

一大盆面条被吃的干干净净，程萱吃了一碗，陈星远吃了两碗，剩下的都被陈青山吃了。

程萱怕陈星远吃的太多不消化，让他在院子里玩，消消食。

陈青山收拾了碗筷回来，见程萱正坐在炕上，用绳子把铜板串起来。

“小萱，我一共卖了五百零八文钱，有几个糯米糕被试吃过了。我买布料和鸡蛋，正好花了一百文，还剩下四百零八文。”

程萱点点头，“对，没有错。”

陈青山坐到程萱身边，兴奋的说：“小萱，我发现卖东西其实不难。明天可以多做些糯米糕吗？我觉得再多一百个也能卖完。”

程萱把三百个串好的铜板放到衣柜的最底下，留下一百多个，放到衣柜的抽屉里，可以随时取用。

她把钱放好，重新坐下，“青山哥，明天咱们不做糯米糕。”

“啊？为什么？不赚钱了吗？”

程萱正色道：“我有比赚钱还重要的事情。”

“什么事儿？”

“陈家的事。”

陈青山猛地站起来，“何翠花来找你了？她没把你怎么样吧？”

“没有。”程萱拉着陈青山的手，让他坐下，“她没来，但我不想等她来。”

程萱轻声的说出自己的担忧，“青山哥，这件事总要解决的，早解决比晚解决好。”

陈青山颓然的点点头，声音干涩，“小萱，我明白。只是，我怕他们不答应。”

程萱冷笑，“他们不答应，我们偏要让他们答应。”

“怎么让他们答应？”

“青山哥，这就要看你的了。”

“我？”

“对。”

程萱轻声说了几句，陈青山听完，沉默了好一会儿，像是下定了决心。

“小萱，要是能摆脱那家人，我什么都不怕！”

“那你就照我说的做。”

“嗯。”

陈家庄的里正陈绍辉刚过不惑之年，他为人正直，处事公道，再加上他小儿子陈云起很有才华，一直在县学读书，前年考上了举人，很受县老爷的赏识，所以上一任里正退下来时，保举了他接任。

这一年来村里平安无事，他这里正当的顺顺利利的。

这些天他忙着收麦子，每天都是晚睡早起，整整忙了三四天，昨天才把所有的麦子都收完。

只天他要去打场，打完最后一场麦子，今年的麦子就算是收完了。

这天他比前两天起的稍晚些，谁想他刚刚洗漱完，就听外面有人敲门，打开门看时，来的人居然是陈青山。

陈青山手里还牵着个小孩子，两个人一见到他，就跪下磕头。

“绍辉叔，您要给我做主啊！我们一家人要吃不上饭了！”

陈绍辉吃了一惊，连忙一手一个，把人扶起来。

“青山，你这是做什么？有事进家里说。”

陈青山起身，抬手擦擦眼角，跟着陈绍辉走进大门。

里正家的房子是两进的院子，绕过照壁，穿过小院，进了待客的屋子。

进了屋，陈青山又要跪，被陈绍辉拦住了。

“青山，有话就说，不要这样。”

“是。”

屋里有些暗，陈绍辉打量着陈青山和陈星远。

两个人都穿着打着满是补丁的灰布衣裤，洗的倒是干净。小孩子的裤子明显短了，露出一截干瘦的小腿来。

陈青山面色黝黑，脸颊瘦削，小孩子脸上倒是有点儿肉，就是黄了吧唧的，身上也很单薄。

“青山，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绍辉叔，我、我的日子过不下去了！”陈青山抬手抹了把脸，“我爹不让我种地了，还说今年收的粮食没有我的份儿。陈叔，我家的地都是我种的，我辛辛苦苦大半年，却一点儿也捞不着，我、我……您让我一家三口吃什么呀！”

陈青山家的事儿，里正略有耳闻，他不齿陈九成的所作所为，但因为陈青山从没找过他，所以他也不能冒然干涉人家的家事。

“青山，你的事儿我听说过，你今天来，是想怎么样？”

“绍辉叔，我还是想回陈家种地。”

陈绍辉定定看着陈青山，沉声道：“青山，你只是想回陈家种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