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胡桃,姜闲月坐在软榻上生闷气。
此时,那只被带回来的小鹦鹉正在桌上自顾自地玩闹着,似乎感受到闲月的不高兴,于是主动跳到她手边,仰着小脑袋看她。
闲月低眸,看见那可爱的样子,心头的火总算压了一点儿。
她转过身,一只胳膊支着撑起下巴,一只胳膊放在小鹦鹉背后,拿食指轻轻摸它。
“那卫景修到底是什么毛病……一天一个样,见着我时好像时刻都怕得罪我,可每回差那丫鬟来,说的话却又这么难听!”
闲月对着鹦鹉说道,脸上有些怒气。
旁边的丫头走上来,顺着闲月的长发,轻声道:“小姐何必在意他,您瞧那胡桃刚刚跟您说话的样子,趾高气昂的。没有卫将军给她撑腰,她哪敢?”
撑腰?姜闲月坐直身体看向她,那丫鬟继续道:“小姐您不知道,我啊听说过这个叫胡桃的,将军府的人都把她当主子看。您想啊,得是什么样的丫鬟才能被当主子看?”
闲月不知,她自小跟着姜奉云长大,在这四角小院子里就没怎么出去过,男女之事更是不懂。
“哎呀,小姐,咱们姜大人是不屑安排通房丫头,可这不代表其他府里的男主人也是这样的啊,况且人是将军,不得一身火要泄啊!”
姜闲月更听不懂了,“什么通房丫头?什么火要泄?你在说什么啊……”
说话的丫鬟一拍脑门,“我给忘了,姜大人不许我们带坏您。”
见她说一半又不说了,闲月可不依。
“你悄悄告诉我,我保证不说嘛,快告诉我快告诉我……”闲月缠着丫鬟的胳膊撒娇,那丫鬟挣脱不开,只好一一解释。
她环顾四周,确定院子里没有别人了,才俯身靠近闲月的耳畔。
“通房丫头就是私下里与主人同房的,泄火就是做男女相悦之事。”
说完,姜闲月涨红了一张脸。她呆呆地坐在榻上,半天没回过神。
脑海里暴风般掠过很多羞人的画面,闲月站起身走了两步,靠近窗台时,她眼神落在自己的床上。
不知怎的,她竟想到刚刚那位胡桃与卫景修……
“啊!”姜闲月忙捂住眼睛尖叫,吓得丫鬟们赶紧上前。
“小姐小姐,您别纠结这事了,要是被姜大人知道我们跟您说了什么,保准被罚!”
姜闲月哪里还听得进其他话,她这会儿已经认定胡桃就是卫景修的通房丫头了。
霎时,过去几天二人形似小夫妻的打闹暧昧都成了泔水之物,直叫姜闲月犯恶心。
而另一头,将军府里也乱成了一遭。
“再仔细给我找!”
院子里传来卫景修的怒喝,府里所有的奴才被叫过来找梨花白素簪。院里院外,泥里池塘里,只要看得见的地方,卫景修通通都要翻一遍。
胡桃从外面回来时就撞见这副场面,她有些得意,心想说:“你们翻到猴年马月也不可能找到那支玩意儿。”
今天卫景修一醒来,还在洗漱时刚想拿出簪子看一看,没想到左右怀里捞了半天,什么也没有!
他立刻清醒,挥开身边伺候的奴才,在房间里翻了个底儿朝天,就是不见那个宝贝。
卫景修又慌又烦,忙叫来所有人一齐找。
可这院子里的泥缝都挖开来看了,那宝贝就是瞧不见。
这可把卫景修急坏了。
一旁的胡桃事不关己,高高挂起,对着无心分神的卫景修说:“奴才给您准备午膳了。”
卫景修没搭理她,胡桃心里又恼又乐,转头扭着水蛇腰离去。
但胡桃万万没想到,卫景修的这份执着到了何种程度。
午后的太阳隐在厚厚的云层里,夏至总是如此,雨与晴来得没有道理。
仿佛跟随着卫景修的心境,未道午膳时,云霄传来几声闷闷的轰隆。
他把院子里碍手的奴才全都赶走,一心觉得是这帮人没尽心找。
于是便脱去常服外套,先入池塘沼泥中寻找。这池子的水被舀了大半,如今一脚下去泥泞不堪,还滑得很。
卫景修就这么躬着腰,眼神掠过每一角,那原本握兵器的手,现在插进肮脏的泥水中,一捋一捋地仔细翻着。
“将军,这些事我们做就好了,您快上来吧!”江肆抱着卫景修的衣服喊道,若是夫人老爷还在,看见这副场面,怕是要狠狠责罚这帮不称职的奴才了。
“你。”卫景修直起身,额头两侧的青筋隐约浮起,他指着江肆的脚边,“往后退,别把簪子给我踩坏了。”
江肆听了无言,只得离开这片地儿。
虽说卫景修是个将军,平日里体力训练不少。可弯腰在土坑里找了一柱香的时间,便已经有些背酸眼黑了。
他额头的汗水顺着眉骨落下,齁得眼睛几次睁不开。这湿泥都不敢往实了踩,就怕一个不小心,把藏在里头的簪子给踩碎了。
卫景修哪里为别的姑娘做过这样的事,可他一心想着簪子太重要了,那么干净无瑕的东西怎么能落在这么脏地方。
找了许久,天空再次轰鸣。
紧接着,一滴滴的水落在卫景修的背上,“啪嗒”一声,他抬起酸痛的脖子。
“下雨了将军,您快上来,别找了,小心着凉。”江肆喊道。
卫景修脸色晦暗不明,他看向江肆,指着道:“我何时这么柔弱?军中训练你都忘了?”
被这么堵一句,江肆不敢说话了。
卫景修继续弯腰找,走廊尽头的胡桃急匆匆走来,外头的雨下得很快,从细小至瓢泼,夹杂闪电与雷鸣,十分吓人!
“江肆!”胡桃远远地怒喊,“你怎么放任将军如此不爱惜自己!”
她早就备好的午膳,却迟迟等不来卫景修,派人去催了几遍,被打发回来说是还在院子里找梨花白素簪。
胡桃心里很是不耐,跑过里一瞧,才发现雨中的身影竟是卫景修!
她急得不行,连带江肆也不客气了。
“将军的意思是一定要找到,你不用劝了。”江肆冷冷地低语,听得胡桃简直觉得不可理喻。
她看向男人的背影,此刻的心情宛如倒了数百瓶醋,酸涩难解。
“将军!”她忍不住喊了一声,卫景修偷都没回。
三人僵持着,忽然江肆眼里闪过一丝什么,他猛然抬头,看向胡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