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暖宁可相信自己认为的。

可是，理智却不允许，只能向洛凝璇寻求证明。

洛凝璇似是看出了她的心思，并未有任何的隐瞒。

“她在成为你奶娘之前，乃是季姨娘的人。”洛凝璇直言道。

“什么？”洛暖惊讶之余，剩下的便是不可置信了。

她向后退了好几步，瘫坐在圈椅上，好半天才反应过来。

她的眼眶泛红，不知不觉便已是泪流满面。

洛凝璇见她如此，低声道，“如今你早些知道，总比后知后觉的好。”

“大姐说的是。”洛暖出神了半天，深深地吐了一口气，这才开口道，“我也不过是一时想不开罢了。”

“不知道三妹妹的武功是同谁学的？”洛凝璇看向她问道。

“母亲出自于家。”洛暖道，“外祖父乃是武将。”

“原来如此。”洛凝璇浅笑道，“怪不得身手如此好。”

洛暖有些难为情道，“大姐的武功比我好。”

“你知道？”洛凝璇又问道。

“嗯。”洛暖点头道，“我能从大姐的气息中感觉到。”

“三妹妹竟然有这样的本事。”洛凝璇反倒越发地喜欢洛暖了。

洛暖倒也没有想到，自己竟然会与洛凝璇如此相处，毕竟，在此之前，她还在想着，自己往后该怎么做，才能够安心地待在母亲的身边。

这可好

洛暖盯着洛凝璇说道，“大姐既然知晓我的事儿，为何又要帮我呢？”

“因为投缘吧。”洛凝璇直言道，“三妹妹难道不觉得吗？”

“这”洛暖沉吟了片刻，“我只是觉得自己并未有什么能够让大姐喜欢的。”

“哈哈。”洛凝璇忍不住地笑了，“三妹妹如此说，反倒让我觉得你更可爱了。”

洛暖不解地看向她。

洛凝璇随即说道，“我经历的比你多，其实，有很多时候，不需要什么，只要一个眼神，我便知晓，你与我是否有缘。”

她盯着洛暖说道，“三妹妹放心吧，我既然看重你了，自然不会让你在洛家受委屈。”

“好。”洛暖也便不去纠结了。

洛凝璇看向她，又说道，“不过，三妹妹这些时日，怕是不能陪着你母亲了。”

“母亲那，反倒乐得自在了。”洛暖无奈道。

洛凝璇便说道，“这季姨娘，我很感兴趣。”

“大姐认识她？”洛暖看向洛凝璇问道。

“大召曾经的名门望族。”洛凝璇直言道。

洛暖轻轻地点头，“那与季姨娘可有关系？”

“这我便不知道了。”洛凝璇淡淡道，“当初，我险些命丧与季家。”

“原来如此。”洛暖听着，倒也了然道，“这位季姨娘很不简单，我知晓她也会武功。”

“武功？”洛凝璇挑眉，“看来三妹妹可以与我仔细地说一说这位季姨娘了。”

“季姨娘很受宠。”洛暖点头道，“不过，我一直男子装扮，她又瞧见父亲待母亲并不好，便也不会将我放在心上。”

“是吗？”洛凝璇反倒不这么觉得。

“有一回，我私自外出，正巧碰上了她。”洛暖凑近说道，“她一身短装打扮，而且手执宝剑，与一黑衣男子离去。”

“去何处了？”洛凝璇问道。

“出城了。”洛暖低声道，“许是那日，她发现了我，故而自从那日之后，她便对我多加防范了。”

“原来如此。”洛凝璇想了想说道，“她是担心你将她会武功的事儿，宣扬出去，所以想要除掉你。”

“是。”洛暖点头道。

洛凝璇盯着洛暖，“依着三妹妹看，那季姨娘的身手如何？”

“在我之上。”洛暖暗自叹气道，“不过，大姐，你与她，我便不知道谁更胜一筹了。”

“怎么？”洛凝璇浅笑道，“你想看看？”

“罢了。”洛暖立马认怂道，“我可没有那个胆子。”

洛凝璇便说道，“不过，这季姨娘既然知晓了你在我这，必定会动手。”

“为何？”洛暖不解道。

“她的目的是什么呢？”洛凝璇突然觉得这季姨娘与大召的季家必定有关系。

不然，怎么可能会这么巧呢？

这季姨娘竟然会武功，而且，因为此事儿，就要对洛暖下手，想来，她是担心自己的身份被暴露吧。

她到底是谁？

洛凝璇暗自思忖着，不过看向洛暖那满脸疑惑的模样，“三妹妹莫要担心了，事情交给我来处理。”

“好。”洛暖不知为何，反倒觉得如释重负，这些年来，她一直强装坚强，为的便是不要让母亲担心，如今见有人说让她莫要担心，一切交给她来处理

这种感觉，让她很是安心，也很是感动。

洛凝璇见洛暖红着眼眶看着自己，轻笑道，“你去歇息吧。”

“哦。”洛暖点头。

待洛暖离去之后，洛凝璇看向知茉说道，“那嬷嬷怎么样了？”

“奴婢见她回了三小姐的院子，便没有出来。”知茉皱眉道，“可是逃走了？”

“想来不是。”洛凝璇仔细地想了想，“应当是去了别处。”

“别处？”知茉皱眉道，“难道三小姐的院子内有密道？”

“嗯。”洛凝璇点头道，“去看看。”

“是。”知茉垂眸应道，便退下了。

知棋前来，“大小姐，二夫人来了。”

“请。”洛凝璇因二夫人的举动，心中倒也多了几分地钦佩。

不愧是将门之后，这份倔强，饶是普通女子无法做到的。

二夫人于氏入了厅堂，见洛凝璇站在原地等她，她走上前去，“大小姐。”

“二舅母请坐。”洛凝璇改口了。

对于这称呼，反倒让于氏有些惶恐。

她微微颔首，便缓缓地坐下。

洛凝璇这才坐下，看向于氏说道，“二舅母是来看三妹妹的？”

“她性子粗野，莫要打扰了大小姐才是。”于氏回去之后，左思右想，觉得不妥当，这才前来。

洛凝璇浅笑道，“不妨事，我这处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

于氏见洛凝璇如此说，也不知该如何再开口了。

洛凝璇知晓于氏前来的目的，她随即递给知棋一个眼神。

知棋便去请洛暖前来。

洛暖进来之后，瞧见于氏，便上前道，“母亲。”

于氏瞧着洛暖一身女装，虽然走起来有些奇怪，好在，她终于恢复女儿身了。

这让于氏既惊讶，又感慨。

洛暖乖巧地看向于氏道，“母亲，女儿在大姐这处待着很安全。”

“我只是担心你会打扰了大小姐。”于氏说道。

洛暖知晓于氏的担忧，轻轻地握着她的手说道，“母亲放心吧，女儿在大姐这很好。”

于氏见她如此坚持，便也不住地叹气，随即便离开了。

洛凝璇看向她说道，“莫要担心，定然会好的。”

“嗯。”洛暖明白她言下之意。

于氏从洛凝璇这处出来，便回了自己的院子。

这个时候，二老爷回来了，进来之后，看向于氏，不问缘由，便怒斥道，“就算你不想让暖儿出嫁，也不必如此做。”

“老爷此言何意？”于氏冷冷地问道。

二老爷冷哼一声道，“暖儿的奶娘是我亲自挑选的。”

“老爷是说，那奶娘是您亲自挑选的，所以，您一早便知晓那奶娘乃是季姨娘的人？”

“是。”二老爷低声应道。

于氏嗤笑了一声，“好，我知道了，所以，老爷是认为，我因为暖儿的事情，去陷害了季姨娘？”

“难道不是吗？”二老爷怒视着于氏，沉声道，“她性子温婉，又柔弱，可却从不敢逾越你半步，也不曾想过取而代之，你又何必事事针对她呢？”

二老爷的这些话，于氏早就听腻了，这些年来了，他每每都会因为这些事情来指责她，从未想过，那季姨娘是个怎样的人？

在他的眼里头，季姨娘单纯柔弱，楚楚可怜，毫无心机，是需要保护的。

而她呢？

难道她不是女子？难道她没有替他生儿育女？

是啊，她并非他所爱之人，他自然不会认为，她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反而觉得是理所应当的。

她身为正室，就应当大度。

季姨娘不想让她为难，也从未想过抢夺她正室之位，季姨娘因为孩子是庶出，自责不已。

季姨娘

反正都是季姨娘各种不忍心，各种为难

于氏冷笑一声，随即说道，“此事，老爷大可去寻大小姐，我这处也不知道是为何？”

“若老爷不敢去，那便去寻老夫人吧。”于氏说罢，转身便走了。

而二老爷觉得于氏是武将之后，性子粗鲁，哪里有季姨娘柔情温顺呢？

他当然不敢与于氏再过分地计较，毕竟，于家虽然地位不起眼，可是，手握重兵呢。

二老爷也只能在这后宅之中用言挖苦一番，更何况，于氏仗着自己是正室，老夫人也站在她那边，压根不会将他放在眼里。

于氏回了里间，气的眼眶泛红，可终究还是没有流下一滴委屈的眼泪，早在十几年前，她的眼泪便流干了。

她如今只想着暖儿能够平安健康，其他的，她不在乎。

尤其是这位从未将她放在眼里头的夫君。

于氏早就受够了，可是，为了暖儿，偏偏不能一走了之，或者是与他和离。

于氏深吸了好几口气，将那股子烦闷压了下去。

这个时候，于氏听见了二老爷离去的匆忙脚步声，她也只是自嘲地笑了笑。

外头，二老爷瞧见季姨娘被搀扶着，弱不禁风地站在那。

二老爷心头的怒火顿时消散了，连忙上前心疼地扶着她，“你怎么出来了？”

“我”季姨娘双眸含泪，顺势捏着帕子掩着唇角轻咳了几声。

她抬眸看向他，“我是担心老爷与夫人置气。”

“我与她有什么可说的？”二老爷扶着季姨娘往前走，低声道。

季姨娘仰头看向他，欲言又止，索性也不说了。

二老爷心情烦闷的很，不知为何，他突然觉得于氏不一样了。

那种不一样，是先前从未有过的。

不知为何，他突然有些不安起来。

也不知晓为何会不安。

还不等二老爷反应过来，于氏院子里头突然发出一阵惊叫声，随即便瞧见有个丫头脸色惨白地冲了出来。

二老爷连忙转身过去，“怎么了？”

“不好了。”那丫头看向二老爷，“夫人夫人吐血了，晕过去了。”

“怎么回事？”二老爷皱眉，“我不过是说了她几句，她素日都好好的，怎么就突然”

季姨娘见二老爷念叨着，竟然便这样脚步加快地往前走了。

她站在原地，并未跟上前去。

“姨娘，为何不阻止老爷。”身旁的嬷嬷问道。

“我若真能阻止，也不必如此了。”季姨娘低声道，“走吧。”

“是。”嬷嬷垂眸应道。

二老爷疾步进了院子，径自去了里间，便见于氏跟前的嬷嬷已经将她扶上了床榻，而一旁掉落的帕子上鲜红的血很是刺眼。

二老爷一怔，连忙走上前去，“你们都是废物吗？怎么照看的？”

“老爷”嬷嬷听着二老爷的责骂声，有些惊讶。

二老爷连忙上前瞧着昏迷不醒的于氏道，“还不去请大夫来。”

“老奴让丫头去请大小姐了。”那嬷嬷回道。

“大小姐？”二老爷一怔。

“大小姐医术高明。”嬷嬷回道，“听说太后的旧疾也是大小姐给医治好的。”

“我知道了。”二老爷沉声道。

不过，他并未离开，只是瞧着面前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于氏，虽然听能见她的呼吸声，可是有些微弱。

他的眉头紧皱着，过了好半天，便听见脚步声。

洛暖率先进来了，红着眼眶，直接冲到了床榻旁。

“母亲。”洛暖跪在床榻旁，哭着唤道。

二老爷见此，说道，“若非是你，你母亲何至于此？”

“母亲”洛暖听着二老爷的责备，越发地难过了。

洛凝璇走上前去，“二老爷能否让开？”

二老爷一听，行至一旁，拱手道，“家主。”

洛凝璇轻轻点头，便行至床榻旁，看着泪流满面的洛暖道，“三妹妹，你先去一旁，不妨事的。”

“嗯。”洛暖抽泣着起身，乖顺地站在一旁了。

二老爷见状，惊讶不已。

这暖儿何时与洛凝璇如此亲近了？

他又看向洛凝璇，正在给于氏诊脉，过了好一会，才从知茉拿过的药箱内拿出一个瓷瓶来，倒了一粒药丸，直接喂给了于氏。

她随即说道，“半个时辰之后便会醒过来。”

“母亲这是怎么了？”洛暖连忙问道。

“二夫人一直在服用一种药，此药可使女子不孕。”洛凝璇直言道。

“什么？”洛暖惊讶不已。

洛凝璇反倒想起了自己的姑婆，贤妃来，她曾经也是服用此药的。

她记得，当初已故的皇后也是服用了此药。

可是为何会出现在焰国呢？

洛凝璇不禁又想起了季家，这药与季家有关系吗？

为何，于氏

“什么？”二老爷不可置信地看向洛凝璇。

洛凝璇随即说道，“此药二夫人已经服用了二十年了。”

“二十年？”二老爷皱眉道，“难道是从暖儿还未出生之前便服用了？”

“应当是二舅母有孕之后，有人暗中给她下毒的，幸而二舅母底子好，不过，却是难产。”洛凝璇直言道，“之后，便伤了身子，若当初好好地调养调养，早些发现，也不至于到现在如此。”

“这是何意？”二老爷见洛凝璇如此说，便越发地觉得奇怪了。

“她怕是在生下孩子之后，便又一直服用这种药。”洛凝璇直言道，“不知道二舅母素日的东西，可都仔细地查过？”

“怎么可能呢？”二老爷皱眉道，“当初，于氏难产，乃是请了宫中的御医前来的，皆都是信任之人，怎么可能会中毒而不知道呢？”

二老爷难免觉得不可信。

洛凝璇抬眸看向二老爷道，“若二老爷觉得是我医术不精，那便另请高明吧。”

她说罢，便径自要走。

洛暖连忙上前拽着洛凝璇的衣袖道，“大姐，我相信你。”

洛凝璇看向洛暖道，“此毒，在大召宫中盛行过，我的姑婆也中了此毒，故而，我最是熟悉。”

“可是为何会出现在焰国呢？”洛暖不解道。

洛凝璇摇头道，“这我便不知道了，毕竟，这东西乃是禁止的。”

洛暖皱眉道，“那母亲？”

“长此以往下去，也只有两三年的光景了。”洛凝璇叹气道。

“什么？”洛暖身子一晃，转眸看向于氏。

二老爷没有想到会如此，连忙上前拱手道，“不知道家主可有法子？”

“二老爷不是不相信我吗？”洛凝璇反问道。

“是我思虑不周。”二老爷连忙道，“还请家主能救救她。”

洛凝璇倒也没有想到二老爷竟然会因为于氏而求她。

毕竟，这位二老爷最喜爱的不是季姨娘吗啊？

洛凝璇见他如此，随即说道，“我尽量一试吧，不过，二舅母切记动怒，若再出现吐血的情况，便是回天乏术了。”

“有劳家主了。”二老爷连忙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