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早,东方做完正气功的吐纳,背着剑,叫醒了呼呼大睡的叶笙歌,两人一同前往水多多的住所打探情况。
“你在屋外等着,为师进去打探一二。”
东方手里拿着特效石,让叶笙歌候在外头,自己进了屋内。
在确定周围没有人后,东方悄悄地将特效石放在了水多多丈夫的灵牌下。
随后,东方一脸凝重的走了出去,嘱咐道:“你去跟村子里的人说一声,今夜亥时开坛做法。让他们备好鸡血、糯米,为师将会唤来水多多的魂魄,到时有什么恩怨,一并清算,早去早回,不要闲逛了。”
“嗯嗯!一定不闲逛!”叶笙歌拍了拍小胸脯,信誓旦旦保证道。
叶笙歌走后,东方又在水多多的院子里逛了逛。
“你真能唤来水多多的魂魄?”
一道声音从东方身后传来,正是昨天那位青年,身上湿漉漉的。
“是你?”东方和蔼一笑,抱拳道:“你昨天救我徒弟的事,我还没好好感谢你呢。”
“嚯,你也不换下衣服,当心感冒了。”东方脱下道袍,递给那人。
“你真能唤来水多多的魂魄?”那人并不理会东方,直勾勾的看着他,重复道。
“是又如何?”东方眼皮一跳,感觉眼前这人好像有点不对劲,往后退了两步,从身后抽出铁剑。
那人眼前一亮,面露喜色,急忙问道:“那你能帮我问她一件事么?”
“什么事?”东方挑眉。
“我帮她把仇人都杀了,她知道这件事没?”那人的表情有些癫狂。
“你杀了哪些人?”东方冷声。
“李二狗他们!”
“那些汉子是你杀的?你是谁?”东方大惊,急忙提剑。
“古悦...”
日光之下,并无新事。
水多多本是一名从外州流落而来的俏姑娘,与她的丈夫张铁山过着平平淡淡的生活。
后来,张铁山因染上风寒,丢下水多多一人,离开人间。
那一年,古悦十五,正在江州府城打拼,纵横江州年轻一辈,几乎遇不到对手。
少年享受着万人追捧,意气风发,风头无两。
只是意外突然降临,三年后,古悦不知为何,修炼进度不增反减,短短一月,便从天才变成了废柴。
因古悦而崛起的古家,也顿时失去了活力。
古父承受不住这天差地别的变化,投江自尽。
而古悦也再无斗志,回到了鸟旦村。
这个他出生的地方,他要在这了结他的一生。
村头河畔,投河的古悦被洗衣服的水多多救起,那时,水多多守寡三年。
在水多多不吝口舌的好言相劝下,古悦放弃了轻生的念头。
当一束光照进了死寂的海底。
从此以后,海底便只剩下了那束光。
只是从来不会有人知道,幸福和意外之中,下一个敲门的会是谁。
“你都看到了?”水多多脸上挂着淤青。
屋内狼藉,污垢遍布一地。
“我帮你杀了他们。”古悦冷声。
“别,他们人多。”水多多轻笑一声。“多大点事,都习惯了。”
次日,房梁上的白绫诉说着不习惯,下方倾倒的椅子上搭着红色的绣花鞋。
桌上,摆放着一件刚做好的黑色长袍。
......
“别拦着我!我TM要去刨了那几个畜生坟头!”
听完后,义愤填膺的东方被古悦死死抱住。
良久,东方深吸了口气,看了眼古悦,轻声道:“杀得好。”
“除了这些,你还有什么想问的?”东方问道。
“没了。”古悦摇了摇头。
“那今晚我帮你问问她。”东方沉默片刻,而后缓缓说道。
是夜。
水多多院子门前,灯火通明,墙上贴满了黄符,门口上用黑狗血写了一个大大的,谁也不认识的字。
东方也不认识。
东方穿着道袍,手拿铁剑,站在香坛前,叶笙歌怀里捧着一大堆杂七杂八的东西。
“糯米!”
东方大喝一声,叶笙歌急忙将热腾腾的糯米送到东方嘴前。
“熟的?”东方一愣。
“多谢。”东方咬了口糯米,一边嚼着一边舞剑。
“鸡血!”
东方又喝一声,叶笙歌急忙把碗中的鸡血递给东方。道“刚出锅,有点烫,师父慢点吃。”
‘还是熟的?这姑娘怎么脑子里想的全是吃的?’
东方挑眉,急忙瞥了眼村民,在发现那些人并未察觉异常后,硬着头皮又将鸡血塞进了嘴里,继续舞剑。
“银票!”
东方双喝一声,叶笙歌又从胸前抽出银票,问道“要多少?”
“一百两!”
东方将银票揣进兜里,边揣边舞剑
“黄符!”东方叒喝一声,手拿黄符,扔到空中,用剑刺破,然后继续舞剑。
“收工!”东方叕喝一声,将剑插在香坛上,做了个吐纳,一脸凝重的看着在座村民。
“水多多已经到屋子里了,大家跟我进去吧。”
说着,东方看了眼后方藏在树上的古悦。
村长急忙上前,脸上挂着笑容,不住的回头跟村民夸赞道:“不愧是专业的!这做法流程实在是太高深莫测了!完全看不懂!”
东方笑而不语。
众人进了院内,东方缓缓推开水多多的房门,一道半透明的鬼影在堂前飘来荡去。
村民哗然,纷纷对着屋内指指点点,他们倒也不怕,毕竟有东方在前面顶着。
东方摆了摆手,示意众人肃静,紧接着说道:“阎王爷那边说了,只给五分钟的时间,你们有什么要问的,抓紧时间问。”
众人一听,立马安静了下来,村长顿了顿,收起烟枪,双手背在身后,佝偻着腰,饱经沧桑的脸颊上多了几分愧疚,只见他轻叹一声。
“杀得好啊...闺女,这事不怨你。只是你怎么不早点把事情告诉咱。”
村长语气哽咽。“二狗他们家已经被咱逐出村子了,这辈子都不能回来了。我还叫村里人把二狗他们的坟刨了,尸体也丢到河里去了。”
“不过现在做什么也都晚了,咱也没办法,才找了个道士想把你的魂魄唤出来,告诉你这件事。”
“咱也知道人不是你杀的,谁帮你报的仇咱也一清二楚。”
说完,村长回头看向众村民,目光飘动间,似乎扫了一眼古悦所在的树上。
远处的古悦眼瞳骤缩,身躯一震。
“原来村长...什么都知道!”
东方也有些感慨。
原来之前村长说的那个故事,真的不是在闲谈。
屋内的鬼影飘来荡去,众人看着东方。
有人问道“多多怎么不说话捏?”
“她说她都知道了。”东方低眉,说这句话时,他还朝着古悦看了一眼。
“就这些么?”
“嗯。”
虽然来之前东方就已经做好昧着良心说胡话的准备了,但在知道水多多的遭遇后,东方却怎么也开不了口。
他不能代替死者说原谅,没人能代替死者说原谅。
之后,几位提着菜篮子的大妈跟屋内的水多多倾诉着日常,村里的孩子在她堂前磕了几个头乞求平安。
法事很快结束,村民走的七七八八,东方和村长两人站在屋子前,叶笙歌收拾着做法现场。
“我活这么久,还没见过鬼呢。”村长抽着烟,冷不盯的问道。“是真的么?”
东方沉默着,从怀里掏出旗子,递给了村长。
【破世间鬼易,破心中鬼难】
“真的假不了,假的真不了。”东方轻笑。
“古悦是个好孩子啊。”村长抬起头,四十五度角仰望星空,月色盎然,星光流转。
“我还记得他当年在村外头拳打猛虎,脚踢苍狼的模样,他可是咱村子的大名人,惩恶扬善,意气风发。”
“后来去了他们一家人搬去了府城,回来就变了个人,他以为他藏得很好,其实咱都清楚他回来了。”
“是多多劝住了他,给了他生活的新希望,只是多多是个寡妇,总觉得自己配不上古悦,古悦又啥都不懂。”
“这种事怎么能让人女的开口。”
村长缓缓吐出一缕青烟,微风浮动,隐约间,青烟化作一位女子的身影,对着东方绽出笑容,转瞬即逝。
“老头我就自作主张一次,把他俩的坟安一起。”
村长幽幽一叹,丢给东方一袋铜钱,便离开了此地。
“起码死后能够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