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颤巍巍跪在面前的三个妖魔,观音觉得自己的一番苦心没有白费。
思忖了片刻,红.唇轻启,仙音渺渺:“尔等三众,既已修习了本座功法,可愿归入本座门下?”
三个妖魔闻言,微微抬头,你眼望我眼。
六道目光交会,眼神中有欣喜、有激动、有渴望。
“谢菩萨垂怜,我等愿入菩萨门下,当牛做马,但凭差遣。”
苍狼精和白花蛇修行千余年,做梦也没想到会撞上如此大的机缘,自然喜不自胜,立即答应。
唯有黑熊精眼神闪烁,似有不甘,并没有立即答话。
观音明察秋毫,怎会看不出他眸中神采?
带着春风般的微笑,看向黑熊精,轻声问道:“熊罴,你可愿意?”
黑熊精被观音眼神灼灼地询问,一张黑面写满了纠结。
作为黑风山方圆千里范围内,最具修炼天赋也最具远大抱负的精怪,他在此潜修千年,修为早已甩开同类几条街。
在他的修行生涯规划中,自己是要突破天仙,然后才羽化登仙,位列仙班,成为一方大拿,逍遥天地间。
因此,对于投身观音这样的巨擘门下,他以前想都没想过。
因为他比谁都清楚,观音虽然也是天庭五方五老之一,但,于佛,她的地位比不上如来,甚至连佛陀果位都不是;于道,她的上面还有三清四御等顶尖儿的存在。
说是佛道通吃,但两边好像都不咋滴。
自己若是答应入了她的麾下,最多也就是看守道场的存在,基本上可以向远大前途说拜拜了。
有此种种,外表憨厚、心头敞亮的黑熊精进退维谷、左右为难,一时不知如何选择。
“哼——”
观音见黑熊精久不回答自己,性子耗尽,冷哼一声,道:“你这泼魔若是不愿归入本座门下,本座也无半点怨言。但法不传六耳,我观你一生所学,大半与本座有关,所以,还请尽皆还于本座罢。”
此话一出,即便是已率先表明态度的苍狼精和白花蛇也被唬得浑身一颤。
菩萨话中意思是,熊罴道友一旦拒绝加入她的门下,她将废掉他大半修为。
若是如此,熊罴道友境界大跌不说,也必将大伤元气,此生怕是再难有今日成就了。
明白了这点,苍狼和花蛇念在多年交情,斗着胆子连忙去扯黑熊精。
他们却不知,黑熊精听到观音此话,也已被唬得胆战心惊。
哪敢再多作犹豫,“咚”地一声磕下头去,颤声道:“愿入菩萨门下,当牛做马,在所不辞。”
观音见黑熊精在自己的威压下,终于屈服,脸上笑容重现,温声道:“说甚当牛做马,本座的落伽山又非凡夫俗子的田地,乃是三界之中众生梦寐以求的灵山宝地,尔等能到此修行,也是该你们缘法。”
说完这句,顿了顿,话锋一转,续道:“不过,若你们真想为本座排忧解难,眼下倒是有一桩子事情适合尔等去做,也好当作你们入门的考验。”
三个妖魔哪敢有半点推脱,立即应声道:“但请菩萨吩咐。”
观音缓缓道:“也不是甚难之事,只需尔等三众往西三千里,到一个叫乌斯藏国的地界,找一个名唤高老庄的地方,那里……”
待观音将事情吩咐完毕,三个妖魔互相望了望,再次同声应道:“弟子定不负菩萨所托。”
观音见他们答得爽快,满意地点点头,再道:“事虽不难,但为免多生变故,本座还是助你三众一臂之力吧。”
说完,玉指纤纤,拔起插在玉净瓶中的杨柳枝,朝那三个妖魔头顶轻轻甩了甩,点点雨露落在他们身上。
刹那间,三个妖魔身形陡地一变,重又化成了先前的人形模样。
周身妖气散尽,淡淡光华笼罩。
而修为境界,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攀升,眨眼就升了一个品级。
白花蛇精从神仙下品瞬间到了中品,苍狼精到了神仙上品。
而黑熊精,直接撞破了地仙门槛,迈入了梦寐以求的地仙下品。
三个妖魔得此好处,本还犹疑的脸上瞬间灿烂得像花儿一般,连连对观音磕头谢恩。
观音微微一笑,对三个妖魔道:“此乃本座从五湖四海水中提取的一点甘露,有洗去铅华、涤尽尘垢之功效。今日为尔等三众除去满身妖气,提升修为等级,只望尔等以后好好修行,多多积攒功果。”
三个妖魔听到观音这般,感激之情更是溢于言表,再次使劲磕起头来。
“都起来罢!”
观音将手虚抬,将他们三个唤起,转而对黑熊精道:“熊罴,你且过来,本座再赠你一件法宝。”
黑熊精喜上眉梢,一纵便到了观音跟前。
规规矩矩半跪在地,再无半点纠结郁闷之色。
观音见此,眼中闪过一抹异样。
兰花指在黑熊精额头一点,便见一道金光从指尖射出,绕他硕大的脑袋一圈,然后渐渐暗淡。
黑熊精看不到发生了何事,而花蛇精与苍狼精虽然看到了,眼里却只有羡慕嫉妒恨。
“菩萨,这是甚样法宝?”
感受到脑袋上被套了个箍子,黑熊精只当是观音赐予的厉害法宝,笑容不减,询问根由。
观音并不回答他的话,只竖掌在胸,口中低声念诵。
片刻,黑熊精脑袋那根暗淡下去的箍子重新焕发金光,而箍子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缩小,缩小,一点点嵌进皮肉。
黑熊精感受到脑袋上箍子在收紧,顿觉毛骨悚然,正要再问观音这是为何,却觉一阵剧痛陡然从脑门心传来,急速向四周蔓延。
天眩地转,痛不可当。
黑熊精顿发一声惨嚎,双手抱着脑袋,就在石板上打几个滚,撞几下头,想要将这箍子撞断撞掉。
奈何那箍子便像在他脑门上生根发芽,任他将硕大的石板撞出坑来,也不见有丝毫松动。
不仅没有松动,随着观音的念诵不断,那箍子越勒越紧,俨然已经嵌进肉里三寸,足足将黑熊精的大脑袋勒小了三分之一。
再勒,估计脑浆子就要崩出来了。
“啊——菩萨——饶——饶命——饶命——啊——”
打了不知多少滚,撞了不知多少头的黑熊精只觉快要断气了。
拼着剧痛钻心,跪倒在菩萨面前,泣不成声地哀嚎。
一旁看傻眼的苍狼精和白花蛇精也终于反应过来,连忙再次“扑嗵”一声跪在地上,同声求饶道:“菩萨,发发慈悲,饶了熊罴罢,饶了熊罴罢——”
观音看着三个妖魔涕泗横流不断哀求自己的模样,再念了几遍咒语,这才缓缓住口。
凝视着瘫倒在石板上不停抽搐的黑熊精,喃喃道:“你这熊罴向来不服管教,为免坏了取经大事,唯有将这个禁箍儿给你戴上。若是敢怀二心,本座必念得你脑浆崩裂、魂胆俱丧!”
黑熊精抽搐不停,爬不起来,只能侧头望向菩萨,满面恐惧地应道:“熊罴不敢!熊罴从今以后唯菩萨马首是瞻!”
观音看着黑熊精那可怜模样,不嗔不喜不怜悯,又道:“若高老庄之事尔等能够顺利解决,本座自会带你三众回落伽山好生修行。若事有不逮,那牵马挑胆之事,你这熊罴便去代劳罢。”
黑熊精无奈地点点头,虚弱地道:“弟子定为菩萨办妥此事。”
观音再不多言,转身,踏步往石板外走去。
边走,边喃喃自语道:“可怜些许世俗子,平白添了这祸端。”
自责的念头刚起,又立马转而自我安慰道:“罢了罢了,我佛常言,我不入地狱,谁入地狱?为了取经大业,便让本座舍一回慈悲,入一次地狱罢。”
说完这句,观音脸色陡地一沉,举目望向数千里之外乌斯藏国高老庄的方向,咬牙道:“都是你这猪头,乱我道心、坏我大计,真真该死!”
继而又有些无力地喃喃低语:“若非有你背后那位撑腰,本座岂会让你这厮这般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