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鸦群风暴”

听起来非常像《英雄联盟》游戏里稻草人的大招。

赵安第一次接触这个名字是在游戏《生化奇兵无限》中。

喝下黑色的异能煎药后，主角的整条左臂会变成一个鸦巢，看上去非常掉SAN。

但它也为主角带来了十分强大的能力——召唤两只乌鸦啄瞎敌人的眼睛，或是召唤一群乌鸦啄食敌人的血肉。

最为强大也是最受赵安喜爱的能力，就是化身为鸦群——不仅可以规避掉一次致命攻击，还可以自主指定由鸦群化身为人的地点。

简而言之，“鸦群风暴”比起“闪烁”，就是在瞬移的基础上，又多出两个召唤乌鸦的能力。

不过这两个能力间是不存在完爆的，因为一个来自《耻辱》宇宙，另一个来自《生化奇兵》宇宙。

但偏偏，赵安穿越后所获得的四种异能煎药中，就没有“鸦群风暴”。

煎药不同于界外魔印记，它是一种持续性的药品，没有内置冷却。

也就是说，在计时结束前，可以不限次数地使用煎药所带来的异能。

对现在的赵安而言，他有大麻烦了。

不同煎药的有效期各是多久这种事，就算是刚刚通关《生化奇兵》的赵安也不会记得这么仔细，更何况赵安已经穿越到《英雄联盟》的世界里过了八年。

这彻底打乱了赵安的战斗思路。如果对方在短时间能无限使用化身鸦群能力的话，自己的攻击将永远不会奏效。

而且，化身鸦群不单单只具有防御能力，突兀现身的人形拥有更大的威胁。

赵安已经笃定了思路，在对方“鸦群风暴”生效的时间里，自己只守不攻，只专注于一个方面的话，可以把被击中的风险降到最低。

化为鸦群的黑衣人迅速在赵安的头顶移动，他试图甩开赵安的视野，随后出现在视野盲区的位置，以发动奇袭。

这样的伎俩又怎会难倒赵安。

他一边死死盯着鸦群的运动轨迹，一边迅速转移到一处靠墙的位置。

他用后背紧贴峭壁，这样以来，需要提防的进攻角度瞬间少了一半。

鸦群开始在上空盘旋，几次试探性的高速移动，都被赵安的眼神死死抓住。

鸦群发出一声长啸。

两只全身漆黑的乌鸦陡然出列，子弹般飞向赵安面门，目标直取赵安的双眼。

赵安挥动细刃，在乌鸦近身前将其一刀两断。

其实这两只离群的乌鸦只是黑衣人的障眼法。

一息之间，当赵安斩断乌鸦，重新把注意力集中到眼前时，鸦群已然不见，取而代之的是跃下的黑衣人。

身为《生化奇兵》的骨灰玩家，他又怎么可能不懂这套声东击西的打法。

在穿越之前，赵安就已经在游戏中使用两只乌鸦和化身鸦群的组合技，把boss耍得团团转了。

因此，赵安的迅速反应令黑衣人始料未及！

他原以为，赵安会将至少五成的注意力集中在消灭离群的乌鸦身上。

他没想到，赵安只用眼角的余光，就注意到并斩断了这两只障眼法的乌鸦！

空中的黑衣人将手中镰刀高举过头顶，以力劈华山之势砍向赵安的天灵盖。

赵安的反应更快，他先一步撤出了黑衣人落地的范围，袖中的细刃准备好在黑衣人落地的刹那给予他致命一击。

空中没有给黑衣人借力的物体，倘若他直直落下，必死无疑。

但，他的“闪烁”符文已经冷却完毕。

就在赵安即将刺出细刃时，空中的黑衣人再一次消失不见！

“闪烁”发动！

快要落地的黑衣人只留下一道残影，他的本体已经出现在了赵安身后。

“我赢了！”黑衣人心中窃喜，“即使他现在转身，也来不及做出防御！”

但黑衣人也忘了一点。

赵安也是有“闪烁”符文的！

而且，赵安的“闪烁”提前黑衣人两秒，就已经冷却完毕！

赵安嘴角露出不屑的笑。

他没有在“闪烁”冷却完成时立即发动，为的就是利用这一次的先后手，来转换攻防！

眼看着手中的镰刀劈了个空，黑衣人心中满是绝望与不甘。

后心窝传来凉意，他知道赵安使用“闪烁”出现在了自己后方！

他为自己的大意懊悔不已，但为时已晚，“群鸦风暴”的生效期已结束！

失败已然成定局！

这就是高手之间的过招，没有花拳绣腿，只有一锤定音。

“哧啦！”

赵安没有结果黑衣人的性命，而是连着风衣，从肩胛骨处斩掉了黑衣人的整条左臂。

失去了异能的加持，再加上巨量的失血和痛感，黑衣人宛如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扑通一声跪倒在地。

血如泉涌，他的生命已如风中残烛。

赵安走到他正面，轻踩肩膀，把黑衣人按倒在地。

“我倒要看看，面具下藏得究竟是谁。”

他跨坐在黑衣人腰腹，将黑衣人的鸟嘴面具撕了下来。

赵安傻了眼。

足足有三秒钟，他的大脑是一片空白，天旋地转。

众所周知，世界上不存在两个完全相同的人。

即便外貌重合度高达99％双胞胎，也有着迥异的性格与气质。

但鸟嘴面具下的黑衣人，拥有着一副和赵安一模一样的面孔。

不仅仅是五官布局，就连两人的眼神，乃至眨眼的频次都一致！

“哦，我草。”

赵安嘴边萦绕了一万个问题渴望得到回答，但震惊之余，一时间又不知从何问起。

黑衣人呼吸急促，也许也有不少话想对赵安讲。话到了嘴边，都顺着羸弱的气息泄出去了。

“你叫什么名字。”赵安声音颤抖。

黑衣下的另一个赵安没有回答。

只见他怒目圆睁，鼓尽最后一口气，嘶声道：“为了虚空……”

言毕，他咬断自己的舌头，滚烫的鲜血宛如水龙头喷了赵安一脸。

随着尸体上的余温消散，一阵冷风吹过，尸体连同着黑衣化作粉末，扬洒在空气中。

就连赵安身上的血污，也一并化作灰尘，就仿佛世间从来没有出现过这个人一样。

赵安感到双腿发软，举步维艰。

他瘫坐在地上，痛苦地扶着额头。他需要时间缓缓。

一个突然出现的另一个我？

他不仅拥有我没有的异能，还穿着一身滑稽的中世纪医生制服，二话不说就想了结我？

他似乎非常害怕将任何信息泄露给我，居然采取了咬舌这么残忍的方式。

还有，最后的一句“为了虚空”又是什么含义？

《英雄联盟》宇宙的虚空一族吗？还是燃烧军团？亚空间四神？

难道说，另一个我效忠于邪神？至少从尸体化尘这一点来看，他绝非凡人。

如果他不是唯一一个呢？他死了后，是否还会有千千万万个我来追杀我？

赵安突兀地回忆起了五年前的那个夜晚，老芬恩死前的真情流露。

这么说的话，另一个我应该在至少五年前就得知了我的身份和位置。那为什么又偏偏选在这个时候动手？

如果他死后尸体还在，我就能带到希尔科面前，洗白自己的过往了！雇凶谋杀的事情，根本不是自己做的！

就在赵安思索之时，左掌心印记的位置，划过一阵暖流。

冥冥之中的声音告诉赵安：使用一次“闪烁”，不管目标为何处。

赵安弹跳起身，对着脚底使用了一次“闪烁”。

虽然“闪烁”的过程没有任何不同，但赵安惊讶地发现，“闪烁”的内置冷却时间，竟从十秒减少到了九秒！

可别小看这一秒，高手过招时，一微秒之差都可能撬动胜负的天平。

恰似《英雄联盟》里的技能冷却，0.1s之差就可能会决定一波团战的胜负，进而影响水晶爆炸的结果。

再看向之前黑衣赵安尸体的位置，那里已经空无一物。

难道说，因为击败了另一个我，所以吸收了他？导致自己变强了？

“喂！赵安！”

有人呼喊他的名字。

从思索中拔出意识，赵安抬头看向喊他的人。

是金克丝，身边还跟着赛薇卡。

“你叫我走的时候，我以为你遇到什么麻烦了……所以就回去搬了救兵。”赵安抵达二人身边时，金克丝说道。

“哼，屁大点事，让我白跑一趟。”五年里，赛薇卡岁月微痕，也许这是黑人的种族天赋吧。

“当时叫你走，是因为遇到个老熟人，我们想聊一些个人隐私。”赵安微笑道，希望能不引起金克丝的怀疑。

但赵安一身的污泥，可不像是刚跟人聊过天的样子。

或许金克丝接受了赵安善意的谎言，她没有追问。

三人就当什么也没发生过，走回了驻地。

……

深夜，胸口烦闷的赵安爬到污水加工厂的屋顶。

他抬头看着隆隆作响的巨大机械，以及没有被钢铁丛林遮蔽的几颗幸运的星星。

瓦洛兰大陆上也能看到星星，和赵安穿越前的蓝星一样。

穿越前，每当赵安对人生产生困惑的时候，他就习惯一个人坐着，看星星。

他倒不指望星星能给出答案，只是星星成了他下意识的精神寄托。

“天上的星星不说话，地上的娃娃想妈妈。夜夜想起妈妈的话，闪闪的泪光鲁冰花……”

思乡之情突然涌现，赵安小声地哼唱起了穿越前学过的儿歌。

“母亲，”仅仅是提起就无比沉重的两个字。不知母亲的现状如何。

如果还有其他的“另一个我”能去陪陪她也好，不能凉了老人家的心。

母亲的形象，甚至也在自己的脑海里淡忘。

这是赵安最不能原谅自己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