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赵安一直以“坚定的唯物主义者”自居,但幼时祖辈的玄虚故事确实给他留下不少心理阴影。
就是那种农村老人常讲的鬼怪之流,长大后听起来觉得很幼稚,但在小时候真的能把人吓的整夜合不拢眼。
越害怕就越想继续听下去,越听越害怕,恶性循环下去,直到困的睁不开眼的时候,天都亮了……
所以,赵安听到床下有响动的时候,第一反应就是:牢房里闹鬼了!
那响动绝对不是人能发出来的,因为床下的狭隘空间根本容不下一个成年人。“沙沙”声听起来像砂纸刮擦地面,又像扫帚扫地的声音。
“萨科!”赵安抑制住声音中的颤抖,命令道,此时床下的响动仍在继续,“你趴我床底下看一眼!快!”
赵安不敢低头,他生怕一双血淋淋的眼睛跟自己对视上。
在萨科心中,赵安的本事比自己大多了。能令赵安惶恐的东西,自己岂不是更应该感到害怕?
他心中一万个不情愿,但还是遵从了赵安的命令。
他趴在地上,只是往床下瞟了一眼,旋即——
一边尖叫一边连连踉跄着后退,直到被地面绊倒,跌坐在墙角。赵安从来没在小丑脸上见过如此的恐惧。
正所谓福无双至,祸不单行。
萨科的尖叫引起了狱警的注意。他的声音不大,但在空荡荡的牢房区传得格外远。
狱警打着手电一路小跑接近赵安的牢房,看着手电筒的光线,赵安心里发怵。
床板下的响动还在继续,而萨科已经识相地钻回木偶里了。
此时的赵安感到如坠冰窟般的寒冷:身后是不可名状的怪物,身前是步步紧逼的狱警;宛如考试时瞥同桌的卷子,又偏偏碰上巡逻的监考老师——这种时候把头扭回来势必会起疑,便只能维持着脖子酸痛的原装。
“哗啦。”
狱警打开了牢房门,与此同时,床板下的奇怪响动也消失了。
狱警打起手电在牢房内扫了一圈,除了躺在床上的赵安,并没有值得怀疑的地方。
赵安眯缝着眼,装出一副睡眼惺忪的样子,抬头问道:“怎么了,长官?”
“刚刚的尖叫是不是你这里传出来的?”狱警问。
“嗯……我一直在睡觉,没听到你说的什么尖叫声。会不会是你困过头出现幻听了,长官?”
“哼!少跟我耍花招!”狱警威胁了一句,锁上牢门离开了。
原来晚上的时候闹出点动静是可以骗狱警来开房门的……让萨科跟自己里应外合,悄无声息地干掉查房的狱警,不就能换上他的衣服溜之大吉了?赵安心头又生一计。
但现在不是想越狱的时候!身子底下那个还不知道是什么东西呢!
狱警走远后,赵安轻唤道:“萨科!萨科!你在床底下看见什么了?”
靠在墙角的木偶一声不吭,动也不动一下。
好家伙,看来他是真被吓着了,居然给我玩装死这一套!
也罢,反正现在床下没有响动,说不定怪物睡着了呢!我就看一眼,看一眼,应该不会被怪物发现!
赵安牙一咬,心一横,歪头看向床下——
那里并没有预料之中的怪物,地上静静地躺着一本书。
难道说,刚才的动静,是这本书发出来的?
赵安拿起这本厚重的典籍,掸了掸灰,放在眼前观摩起来:
褐色的皮制封面,布满立体纹路,这些纹路应该能构成某种语言,不过赵安不认得;书皮相当于鼠标垫大小,两指的厚度,掂量起来却比赵安想象中略沉。
书本风格的第一眼印象,让赵安想到了克总的死灵之书。冥冥之中有股感觉,书本里一定记载着强大的魔法秘辛。
光顾着遐想书本内容了,赵安居然忘记了刚才的响动这回事。
他刚准备随便翻开一页,书本却像螃蟹钳子一样牢牢咬住了赵安的手指!
“我抄,宝箱怪!”赵安低声疾呼,“萨科你XXX,你快来帮帮老子!”
“来了来了老大!”萨科陡然钻出木偶,抓住书本的另一侧,蹬着床沿,试图把这本奇怪的书从赵安手指上拔下来。
“你没吃饭吗你个哈巴,能不能用点力?!”眼看这本书纹丝不动,赵安急的直捶床。
眼见蛮力不成,萨科松开手,单手一挥,两把匕首飘然出现在了自己的腰带上。
“这本书是活的!我让它感觉到痛的话,说不定就会松口了!”
萨科抽出一把匕首,对着书皮戳去。
这书皮的柔韧性极高,任凭萨科用力,书皮只是凹陷,并不穿透。
不过萨科的点子奏效了,这本书果真感觉到了疼痛,跳下赵安的手,在地上扑腾了几下,就又归于平静了。
赵安已经急的出了一身汗。如果这种方法都不生效,他甚至都准备把自己左手剁了然后装上一个赛薇卡那样的义肢了。
他指着地上的那本书,对萨科道:“刚刚就是它把你吓成这个样子的?”
“不是的!刚才我分明看见了两眼发光的小东西!比手电筒还亮呢!”萨科也不可思议地看着那本书,答道。
“小东西?有多小?”赵安问。
萨科比划了一下,“大概就不到一臂长,光线太暗了,它的细节也看不清楚啊。”
眼睛会在夜里发光?常见的宠物狗和猫都是这样……难道刚才在床底下发出响动的,是个小动物?
一想到猫,赵安立刻联想到了魔法猫咪悠米。那个跟着大爹混分,令赵安恨得牙痒痒的死混子。
如果赵安记得没错,悠米确实踩着一本法术书当飞毯的……
难道说,萨科刚刚看到的就是悠米?
赵安回忆起悠米的背景故事,是个为了寻找主人而利用魔法书自带的传送功能满世界乱飞的猫咪……可传送门偏偏把它传送到自己的牢房里?真有这么巧吗?
念及于此,赵安对着书本轻唤道:“悠米?是你吗?”
过了两秒,书本隆起一个角,一对闪闪发光的小眼睛机警地注视着赵安和萨科二人。
赵安缓缓蹲下,他确保自己的速度足够慢,不会吓到悠米。
“你是悠米吗?”赵安柔声问。
“喵~”小猫叫了一声。
虽然赵安不懂猫的语言,但大抵能听懂这声喵叫是承认的意思。
别看赵安看起来有些无厘头,人家可是实打实养过猫的人!而且是那种刚出生就被猫妈妈遗弃的流浪猫,眼都没睁开;赵安不但买来小奶瓶喂食热羊奶,还用棉签助它排便……完全是一把屎一把尿拉扯大的。
所以猫叫的含义,赵安是能听个八九不离十的。而且赵安还懂得怎么讨好小动物,怎么让它们感觉到安全感。
赵安伸出手背,放在书本前。
悠米探出湿热的鼻尖嗅了嗅,感觉到眼前之人并无恶意,便渐渐从书页间探出圆滚滚的脑袋,然后是前肢,然后整个身体从书本里钻了出来。
它通体长着蓝色猫毛,四爪尖和肚皮下的猫呈白色,头顶还有一根卷曲的呆毛。
赵安把手指探进悠米的下怀,轻轻摩挲着它下颚上的毛。
虽然它是班德尔城的魔法猫咪,但喜好还是跟现实中的猫差不多嘛。在赵安的轻抚下,它的喉咙振动着,发出舒服的呼噜声。
“看吧,萨科,它压根不是什么怪物,只是一只缺乏安全感的猫罢了。”赵安一边撸猫一边讲解道。
萨科头上划过三道黑线:刚才是谁吓得连看都不敢看一眼了!
不过赵安是自己的老大,这话心里明白就行,不能当面说。希尔科说赵安是男妈妈的时候,赵安也没顶嘴啊。
赵安和萨科交换了个眼神:刚刚被一只猫吓成这副鸟样的事情,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赵安逗弄着悠米,没过一会它就放下了戒心,纵身一跃扑进赵安怀里。
“你身上真暖和喵!”悠米扒在赵安胸口,脑袋抵着赵安,友好地摩擦着。“魔典,我们又有新朋友啦!”
“老大,猫什么时候会说人话啦?”萨科问。
“一般的猫也不会住在书本里呀。人家可是会魔法的。”赵安一边撸猫一边答道。
“悠米,你为什么会出现这种地方?”其实赵安更想问,它为什么会不偏不倚地出现在自己的床板下。
悠米跳上赵安肩头,卧下来道:“魔典会带着我寻找我的主人。它把我送到这里,一定有它的理由!”
“小魔女诺拉?”赵安问,这是官方传记中悠米主人的名字。
“没错没错!”悠米开心地点着头,头上的呆毛一甩一甩,“你认识我的主人吗喵?”
“哈!当然认识,我们可是一起拜过码头的弟兄!”赵安大言不惭道,“魔典把你送过来,是因为只要你跟着我,就能找到你的主人了!”
赵安肯定不认识诺拉的,也不知道她在哪。甚至不知道她长啥样。
但有白送上门的魔法猫咪,自己为什么不想办法把它留在身边呢?它的魔法肯定能帮自己战斗,而且它长得这么可爱,无聊的时候也能撸一撸。
此处书中暗表,魔典把悠米传送到这个赵安的牢房并非意外,而是找到诺拉的密码真的潜藏在赵安身上。否则魔典也不会纵容悠米留在赵安身边的。
自打赵安进了静水监狱,居然平白无故地多出两个英雄当跟班……如此巨大的成就,赵安之前想都不敢想。
有两个英雄给自己打辅助,再回过头对付自己的那些分身,不是张飞吃豆芽——小菜一碟?
一听能找到主人,悠米激动地拍打着尾巴:“好呀好呀!那什么时候带我去找我的主人呢?”
“那就要看你的魔典什么时候能把我传送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