轨道车还是不停行进着，每次快到一个地方，陈默又会讲出一个新的地址，他也不知道去哪儿。

由于工作原因，他已经对城市各处都比较熟悉，但没有一处能引起陈默的兴趣，

他原本更喜欢窝在家里期待“天作之合”带给自己的惊喜。

不过时间久了，难免有些孤独。

陈默曾想在这个时代找些朋友，

这个时代也有酒吧，也像21世纪一样，朋友几个三三两两走进去，里面灯光昏暗，一堆人在里面摇头晃脑，剩下的人围在桌边一起吹牛聊天。

但没有人有搭讪的习惯，

现世人自然而然就会有朋友，不需要搭讪。

作为过去人的陈默曾去酒吧试过搭讪几个美女，甚至试着找一个喝大的哥们聊天，每个人都会理他，友好地自我介绍。

但不管新认识的人是单身还是已婚，忙碌还是空闲，

陈默怎么努力，他多说的话都没人往下接。

不像是刻意不理，也不像懒得说，但就是聊不下去。

能和他正常互动的只有通过“天作之合”配对的女人，在那一晚他们可以侃侃而谈各式各样的事情，只是陈默倒也从未透露自己来自过去，毕竟自己的过去没什么出彩的地方，老申也告诫过他在这个时代的身份是无业无学历无家人的三无人员，

但一旦到了第二天，陈默发去的消息也从未被回复。

他问过宋可、细眼和大胆，得到的答复都和陈默差不多。

在这个时代，他们像是一次性用品，可以存在，也有被使用的理由，

但在出现一次、被使用一次后，就是多余的了。

本不属于这个时代的他们，好像就是不被允许与其他人的人生有过多交汇的。

......

轨道车继续行驶着，周遭的大厦和其他轨道车已经几乎没有了。

陈默不知不觉来到了城市边缘，

那个老申秒杀三人的地方。

陈默半张着口，想要说出下个目的地，但最后又闭上了嘴。

要不再去看看吧？

陈默内心闪过这样一个危险的念头。

来都来了。

陈默这样说服了自己。

下了车，他先在平台上站了一会儿，

看着斜下方依旧开着的城市大门，和门外无尽的沙漠。

这片沙漠没有一丝起伏，像是一块完整的平面。

雨还在下着，淅沥的雨滴落到沙漠中，在瞬间就被侵吞了，

没有一处聚水。

陈默操作金属翅膀飞到了大门正面，看向门外那三人尸体最后躺着的地方，

痕迹已经被沙粒遮盖，手提箱也消失不见。

不对，这不对！

陈默察觉到了异样。

他往下飞去，飞出了门外，落地后向前走几步，回头看着自己的脚印。

他蹲下身，用手拨动沙子，想要抚平自己的脚印，却怎么也无法把痕迹彻底抹去，总是会有一丝不平整。

这个地方没有风。

陈默意识到了，

他仔细感受着，

确实没有风！

那之前老申留下的痕迹是怎么彻底消失的？

“奶奶的，这几天去哪儿都碰到新的问题。”

陈默心里骂了一句，接着大步往回走。

他有点烦了，

不过更多的是害怕，

这鬼地方前几天刚死了三个人。

令陈默害怕的动静还是出现了，

正当快进门时，陈默听到了一些奇怪的声音。

声音来自身后，悉嗦碎响不断。

他猛一回头，视野内还是只有沙漠。

太吓人了！

他实在害怕老申突然出现，幸而四周还是只有自己一人。

但随后他的呼吸还是快了起来，

他发现声音来自他眼前的这一片沙。

什么情况？

沙粒竟然在迅速滚动着，互相摩擦发出“哗啦”的声音，

陈默听到的就是这个声音。

但不是风吹过导致的，陈默感受着，这里还是没有风。

沙子是自己在滚动！

陈默看着一团团滚动的沙子，意识到了什么。

手提箱迅速变形，金属翅膀延展开了，挥动一下后陈默来到了空中。

沙粒还在滚动，几秒后停止了。

“五毛”

“去寻找真相”

“不想死就反抗”

“把它吞下去”

沙粒摆成了四行文字。

陈默在半空中惊得忘了呼吸。

“卧槽，这什么情况？”

他内心爆起粗口。

“五毛”是他大约七八岁刚上学时的外号，

后来因为搬家换了学校，就没人在叫了。

这指的真的是我吗？

不想死就反抗？为什么我会死？

寻找真相？什么真相？

把什么吞下去？

一连串疑问在陈默心中围绕。

接着陈默看到沙粒又再滚动了起来，他定睛看着，想看下后续还有什么消息，

却不料沙粒恢复了原状，连带着他先前留下的痕迹也被抹去，地面一片平整。

但多了点东西。

陈默降落到地面看清楚了那是什么，

一颗绿色胶囊，和先前健身教练脑后芯片上的一模一样。

要我吞的就是这个？

陈默弯腰把它拿起端详起来，

胶囊只有米粒般大小，里面的液体呈纯净的绿色，没有看到任何杂质。

再也看不出别的了。

陈默没有把它吞下去，

是什么都不知道就让我吞？

这个时代的衣服没有兜，因为生活中已经没有携带物品的必要了，他一下子竟不知道要把胶囊收在哪里，只得一直捏在手里。

“哎，不对！”

“细眼也来过这儿？”

陈默想起了前几天他在脑卫所汇报时，见到细眼穿着一件有兜的衣服。

他哪来的有兜的衣服？里面不会装了颗胶囊吧？

我昏倒之后的汇报，他又为什么要给我打掩护？

他为什么不想让老申知道我看到了芯片？

宋可、细眼，都有问题！

疑团一个接一个。

陈默蹲下身，伸出手指，在沙粒上写着什么。

“你是谁？”

陈默在地上写了这三个字。

接着划拉几下擦掉，又写上，

“你是谁？”

区别是第二次写的字比第一次要大很多，他想也许这样沙漠就能辨别出自己的信息。

俄顷，陈默意识到了自己的行为有些可笑。

把字擦掉站了起来。

“可我还能怎么办？”

他踹了一脚沙地，一副不太聪明的样子。

“直接去问问细眼和宋可吧，电晕我的应该就是细眼，宋可能打开治疗室的门，他们肯定知道的比我多。”

陈默在回去的轨道车上这样想着。

他双手合并向前一推，又向两边舒展开来，一个立体影像便出现在他面前。

上面转动着几个他常用应用的logo，“天作之合”、“随想”、“通讯录”、“任务库”。

陈默举起手向通讯录方向点去，接着选择了宋可。

“滴滴滴，滴滴滴，滴滴滴。。。”

和通讯录连接的口腔通讯器传来了通讯请求声。

响了一分钟后，没有人回应。

因为老申要求每个观察者都必须时刻能被联系，所以通讯录被摘下是不可能的，而这个音源来自口腔的通讯器，每次响起都根本无法被忽视，要想没注意也不太可能。

陈默又尝试了一下，还是没人回应。

陈默重新打开通讯录，选择了细眼。

也没人回应。

猛然间意识到什么后，陈默开始冷汗直冒，

“他们不会被老申杀了吧？”，

陈默看着手里的绿色胶囊，

“不想死就反抗”，

“把它吞下去”，

又试着拨打了几次，还是没有回应，

“还不如两百年前就死了算了。”

陈默的内心几乎崩溃。

“滴滴”，

突然，通讯器传来了声音，是多人通讯的提示。

他赶忙敲了两下脸颊，大喜着期待，

“一小时后来听汇报。”

这声音不是宋可也不是细眼，是老申。

陈默紧张得立即大口喘气，努力闭眼凝神，把自己的情绪冷静下来，回了一句“好的。”后赶紧挂断了。

接着他打开通讯录，向大胆传去了通讯请求。

“小白脸，干嘛？”

大胆接通了，并用他粗犷的声音回道。

如果是大胆的汇报，那么细眼和宋可极有可能真的死了，

如果不是的话，那他们应该还活着，不然他这次被叫去听谁的汇报。

“你今天执行任务了吗？”

陈默控制着情绪问大胆。

“是啊。”

大胆给予了肯定的答案。

陈默的身体僵住，那个表面单纯实际风骚，而且嘴里似乎没一句实话的娇小美女，以及让人讨厌的猥琐中年男细眼，

很可能死了。

被老申杀了！

陈默可不想死，

先去听汇报，

然后就不管了！

......

陈默到脑卫所时，他看到大胆和老申已经在场，

以及一男一女，不是宋可和细眼。

他先看向女人，

女人估计三十出头，翘着二郎腿坐着，一头波浪长发，眉眼有颗痣，身材前凸后翘，而且非常凸，非常翘。

但现在这个性命攸关的时刻，他只是匆匆瞥了几眼，不敢太被女人吸引注意，手里紧紧攥着胶囊准备随时吞下去。

他又看向男的，

男的长相斯文，30岁左右，是个俊朗的高个。

“嘶——”

陈默突然倒吸一口凉气。

他见过这个男的，

两百多年前，新闻里报道过，一个三年间在医院杀了十几名绝症患者的天才医生，在案件曝光前就失踪的逃犯。

他和那逃犯的通缉照长得一摸一样，就是他。

老申见陈默到了，用他富有磁性的声音说了句：

“见一下，这是我们的新成员，王学文和周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