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出自行车棚的人渐渐多了,即便夜色灰暗,凉风习习,仍旧不能阻挡年轻活力的热情。每个有风有月的晚上,校园穿梭着各式各样的人,滑轮、羽毛球、自行车夜游等活动活跃在校园每一角、每一条大道,形成特殊的风景。
校园,应当是年轮正好,青春正好,激情正高!
计时器明晰跳跃的数字达到了三,并上后边的十,不偏不倚加起来正好是三十。数字一跃,卡在了整三十的点上,一辆灰色炫酷的自行车堪堪地打转一圈,停在了一米之外。
陈玉书兴奋地跑过去,短而碎的细发逆着光线,发丝染上透明色的银白。“学长,你好厉害,太棒了!”往后张望,问道,“男神呢,怎么没来?”
难以置信,程向阳会输!他是她的男神耶,失落是有的,仿若偶像从神坛跌入了凡尘,不可置信之余多了冉冉而升的失望。
虞清绝把脚踏一踢,松开握住车把的手,车子平稳地立住了。“迷路了。”
“啊?不可能吧?我现在一个人逛校园都不会迷路了,男神更不可能迷路了。”陈玉书不信,狐疑地问道。
s大校园面积范围虽大,设计虽复杂,但是每一处都有独特的建筑性标志物,看一眼便会过目不忘。连陈玉书这种路痴晚期患者走了两三遍都能记住的人,显然是不信的。
虞清绝不急于回答她的问题,走到陈玉书先前相中的紫粉色多人自行车前,观详,而后面露嫌弃。有眼光的人都不会选这款自行车,设计幼稚不说,性能还不好,手刹一握,反应弧度缓慢而吃力,真不明白她们怎么能一致赞同。
“这辆车么?”纵然嫌弃,虞清绝还是询问了陈玉书意见。
陈玉书一溜烟坐上位置,小女孩跟在后边,她用力一抱,小女孩坐到她旁边。“对啊,但是我们不用等男神了吗?男神没来呢。”嘴上说着等,身体很诚实地坐着不动了。
虞清绝意味深长地一笑,似乎是对着宋井桐说的,“不需要我们等,他能赶上来。”
“哦哦,那我们不等了,都上来吧。出发咯!”陈玉书激动地扬起双手,经典的迎风招展的手势。
这辆多人自行车是真的大,几个人坐在上边还有空余的位置。前排坐了虞清绝和一个帮忙蹬自行车的师傅,后边依次坐了陈玉书、李兮和俞雯,小女孩让俞雯搂着,乖巧地靠在怀里。
宋井桐抬腿上车,虞清绝制止了她,他说,“坐不下了,你等阳子一块儿吧。”
睁眼说瞎话,空荡荡的塞下两个她都没问题。她开口,陈玉书抢在她前边,疑惑地问道,“有很多位置啊,哪里没有位置了?”
虞清绝解释的想法都没了,用力一踩,旁边的师傅配合地用上力,自行车一下出了几米,与她遥遥相对。陈玉书往后探头向她召唤,依稀能听到陈玉书说,“桐桐,我们在玉湖等你,玉湖见咯!”
她一个人站在原地,车子就这么渐行渐远,消隐在漆黑的夜色中。夜晚的风凉了,她紧了紧身上的衣服,唇一抿,若有所思。其实她多少有些失落的,像被抛弃了一样,并不好受。
等了将近十分钟,程向阳迟迟没有出现。站在风中的她,被怀着恶意的凉风吹得她瑟瑟发抖,薄薄的针织开衫衣已经不能抵御早冬的寒意了,她有点儿后悔,当时不该直接从解剖室过来,回去添件衣服就好了。
一旁空了张长椅,她过去坐下,至少高大的标路牌能为她挡住一面的风,而不是必须面对四面袭来的寒凉。
宋井桐脾气和性格是真好,时间不知不觉过了二十分钟,她没有一丝不耐烦或者抱怨,淡漠得跟自己本来就是一个人,不存在等人之说。她闭上眼,风从她耳边经过,撩起她额间的碎发,张扬地在风中飘舞。
一道身影在她跟前无声无息地停下,深色的眼眸漆黑幽暗,却又在黑夜里发光。影子不偏不倚地笼罩了她,使得她一整个脸部陷入了阴暗之中,看不清面容。
席卷而来的强大气势她不是没有察觉到,只是过于慵懒而不舍得睁开眼,不想去辨认眼前的人从何而临。无需辨认,她知道眼前的人是谁,呼吸、脉搏跳动的频率都太熟悉了。
一阵暖意环绕了她,肩上多了件柔软舒适的外衣,强劲有力的手拢紧了风衣,指尖穿过衣袖撤离而去时,她敏锐地握住了这双手。她睁眼,眼眸眨了眨,最先看了眼身上的外衣,纯灰色布料纹理整齐划一。
程向阳顺势把她拉起来,带到了怀里。“桐桐,我不是故意让你等的,我是去给你买衣服了。我赶着来了,你不要生我的气。”而后,眼尾上挑,笑意不经意流落,“但我很开心,你没有走,留在这里等我。”
她指腹残留他衣料的温暖触感,温暖得会让人深陷。她一醒神,拉开距离,生硬地回道,“我是打算走的,位置坐不下人,迫不得已。”
“好像是这么一回事。既然如此,宋井桐小姐愿不愿意委屈自己,坐在自行车后座上呢?”他伸手,做邀请状。
她坦然地径直而坐,“那不客气了,辛苦程学长了。”她学他语气,仰头回以微笑。那一笑,竟然俏皮可爱,多了几分顽劣,少了清冷淡漠。偶尔她换一下表情,玩笑逗趣的模样都是那么的迷人。
他绕到车前,挡住了光亮,阴影自头上盘旋,高大得像一道防护,足以抵挡所有的阴暗和风雨,无坚不摧地屹立在这里,守护着她,让她无比自信并且拥有了无畏远方的力量。
“抱紧我。”他对她说,霸气得缠绵的语气丝丝入扣。
她手攀在自行车车座的软垫上,摇头,回复他,“我这样就好了。”她不习惯亲密,做不来。
意外的他竟然没有强迫她,跨上自行车车座一溜烟滑出了好长一段路。凛冽的风刮在她脸上,刺得她肌肤刺骨的疼。超常的驱动速度颠簸,身体剧烈地往前倾,她抓住车座软垫的手嵌进了一个深窝,他却没有减速,越发的快速。她受不住,胃酸涌起,她说,“慢点,太快了!”
“抱紧我!”他说了同样一句话,响声在风中回荡。
她扭捏起来,秀眉本能地纠成一团。
自行车的车速更快了,车轮冲撞上路边的小石子,重重地把人抛起。她一惊,双手搂上了他,力道极紧,似一股依赖的力投靠着他。她双手搂紧了,源源不断的体温穿透衣服钻进了她皮肤,不烫人也不寒冷,温度刚刚好。
程向阳看起来高高瘦瘦的一个人,一只手搂不全。手触上的那一刻,紧实的肌肉质感硬挺。用一句庸俗的话形容穿衣显瘦,脱衣有肉!
她因自己恶俗的念想而脸色潮红,好在夜色漆黑他看不见她变化的表情,否则她会羞愧难当,狠不得找个地洞埋头不见人。
车速缓慢了,以正常的速度行驶。她手松动,他威迫含笑的声音同时传来,“搂紧我,不许松手!”
于是,她抱得更紧了,脸贴在他后背上。他宽阔结实的后背伟岸地抵挡了所有的寒风和冷意,徐徐前行的路春暖花开。
他背脊不由僵了下,随即嘴角扯开了一个弧度。他笑语,“桐桐,问你个问题?我听很多人说,女孩子们宁愿坐在宝马车上哭也不愿坐在自行车尾笑,你现在就坐在自行车后座,最深刻体验着这感觉,也最有权力发表自己的看法,你怎么想的?”
她静思了许久,因贴在他后背上,嘴角牵动的每一个表情和细微的动作,他全感受着。她呼了口气,回答的答案坚韧有力,“我什么都不选!我自己有双手,想要宝马我可以努力去挣,自行车也可以有,为什么不能两全其美,偏偏要舍二求一?”
“你这样很贪心。”他笑,狭长的凤眼微眯。手刹一紧,车轮沉沉地一声闷响,悬空地停落在地。
他单脚着地做支撑,回过头笑意盈盈,挑起的眉眼俊朗明亮。此时隐进云层的月色,光芒输了他眼底的亮光万千分。
他说,“非要让你二者选其一呢?”
她反问,“那你呢?鱼和熊掌不可兼得,你选什么?”
他笑意更浓,直直地望进她眼底,穿透她心灵最深处,直击要害。“我选你!”
她轻笑,不回避他的目光,睿智聪明得通透,“原因呢?选我,你的原因是什么?别说你爱我,或者你喜欢选我,我现在不想听这个理由。”
“都错了。”他俯身靠近她,眼睫毛一眨动,甚至能扫到对方的眼睑,而放大的五官更是紧逼着人,瞳孔被无限的扩张、巨大,不敢呼吸,愣愣地只能呆滞一动不动。他说话,呼吸吐在她清冷的眼,“你想知道原因么?”
他一低头,捧着她的脸贴近她的唇亲了下去,辗转的吻铺天盖地而来,落在她柔软的红唇。
自行车随着他亲吻的动作发出动摇的晃动声,最后是在窒息中结束了这个吻,大脑缺失了氧气,反应迟钝地傻傻地凝望着他帅气的脸庞,然后才是羞红地想躲开。
他捏住了她下巴,使她直面他。他凑到她耳蜗,故意挑逗了下,魅惑地向她轻语,“这就是原因?除了喜欢,除了爱,这是另一个原因。”
她血液沸腾,脸颊灼热,羞得低下头,不敢与他对视。那双眼、那张脸太蛊惑了,不小心会想漩涡一般将人席卷,她必须躲避,即使她的意志力再强大都经不起!
他又笑,轻轻地在她额头烙了个浅吻。
不得不说,程大公子的自行车之吻特别、无前例,在她心中绽放了一朵花,越开越盛,最后开出一片汪洋的花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