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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天彻底黑了,点亮的路灯照在草坪,绿油油的草在灯光下散出一种朦胧而清透的翠色,就连低处枝桠的叶子也发出一样的光泽。不可否认,白昼有白昼的美,黑夜有黑夜的神秘幽深,二者均是独一无二的存在。

世界上找不出两片截然相同的叶子,找不到两朵一模一样的花朵,亦没有全然相似之人。故而,这个世界多了一丝无可替代性。也许正是如此,尽管明天,后天,大后天,乃至更久远的未来会遇到无数多的人,碰见不尽相同的事,总有那么一个人藏在心尖,不可替代。

虞清绝毫不客气地霸占了整张床,脸朝着床边的人,“帮你去看回来了,有没有什么回报?”他笑着问,对面的人连个脸都没转过来看他一眼。他翻了下身体,跃起身坐在床沿,动作潇洒干脆,“方才我有旁敲侧击地问那座冰山要不要过来,你猜她怎么回我的?”

连脸都不肯赏的人迟迟才转过头,拿着眼睨他,却一句话也不说又瞥向了外头。

虞清绝觉得没趣,本是想着嘲讽几句来着,就此改口了,“阳子,有时我真觉得你蠢透了。就拿她宋大头那事儿来说吧,你做了那么多,人家知道么?且不说人家领不领情,就说你做了那么多,却给季家那小子捡了大便宜,是我都不乐意,你居然还忍得住,怎么想的你?”

他还说上瘾了,滔滔不绝,“你还要这样默不作声到几时?你还真以为每次拜托我们几个出面,自己躲在背后她就不知道是谁了么?她聪明着呢,就是揣着明白装糊涂。你说就她爷爷那事,我们为什么会帮她,你以为她心里没点儿谱?别的不说,那她总该为了这事来瞧瞧你,跟你道个谢是不是?现在可好了,影儿也没一个,真是能狠得下心。”

作为打小玩到大的好友,虞清绝早就为程向阳报不满了。总之,他不喜宋井桐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抱怨起宋井桐来一句接一句的。可是,说得好像半点都没错,句句实情了。“当初我就说过,你们只有两种可能,要么你驾驭得了她,不然就凭她那冷血的性子,总归是她折腾死你。结果,真应了我说的。”

“长痛不如短痛,现在放手不迟。要是真不愿意放手,非了她不可,干脆直接摊开说算了,这样下去,是个人看了都难受。不单只你自己吧,我们几个跟她打交道也别扭,搞得谁都不痛快。”

程向阳一步一步过去,走路时明显看得出脚一坡一坡的。虞清绝边啧着嘴边斜眼看他,直到他走到桌边扶着桌子倒了一杯水,才挪开视线,颇为凶狠地说了句小心腿废了。一杯水下去,搁下水杯,“要是闲得无聊回去多看几页报告书,别在这儿跟我说些有的没的。”

若不是看在程向阳是个病患的份上,虞清绝恐要一脚踹过去了。狗咬吕洞宾,不识好人心,讲的就是这种人。“求我办事时倒是挺快,用完了就这态度,挺能过河拆桥的。”虞清绝嘴上挖苦着,不过也没在继续下去,而是警告了声,“总而言之你自己看着办吧,别到时候怨我没提醒。”

虞清绝本人是烦透了的,他自己的大哥因为把前妻接回家里来已经弄得家里鸡飞狗跳了,虞清绝实在是没有多余的闲心管这些事。论起来还是他活得潇洒,百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从来不须为这些事劳神伤心。

进来那么久了程向阳都站着,虞清绝不免出声,“能不能歇一会,这腿还要不要?”末了他自得其乐地补充了一句,“也就只有我那么关心你了,你那心尖人都及不上我一半吧?”不清楚关系的,听了不定误以为他在争风吃醋呢。

话音刚落,半掩的门从外边推开。“没进门就听到你们的声音了,在聊些什么呢?”如沐春风的笑容,挂在那张美丽的脸上,真是让人忍不住流连注目。

相较之从前,温洳更加的自信了,笑容里满是活力十足的张力。每每如此,虞清绝不禁将宋井桐跟温洳放在一起比较,比来比去,总觉得温洳哪儿都比宋井桐好。唯独想不明白,程向阳是瞎了眼还是怎么了,放着好好的一个温洳不要偏偏去讨苦头吃?

“大忙人不在生意场上,怎么有空过来?”虞清绝接话,但话里绝无讽刺的意思,只是调侃一下而已。“既然你来了,我先回去了,不打扰你两了。”他朝程向阳笑,明明不是那么回事,却故意那么讲,故意制造让人误会的假象。

程向阳与她,向来没有打扰之说,有人没人都不会改变。她暗下无奈,一直以来都是她自己一厢情愿,何尝得到回应。“刚好跟客户在青山那边谈生意,回来时路过s大校区,想着好久没回学校了就下车走了走,顺便到校外街买了吃的。别走了,留下来吃一点?”在青山谈生意没错,路过却是假的,她特意饶了一圈到学校去买的吃的。但是,没有必要说的,不说也无妨。

温洳很厉害,更擅于攻心,生意场上多难搞的人她都谈得下来,独独程向阳不行。不是她没有下足功夫,而是她该做的做了,不该做的也做了,最终节节败退。那么久以来,温洳自认做了最亏心但也最诚实于自己的一件事就是四年前,她壮着胆说出她最想说的话。

四年前,程向阳因一人而有求于她父亲。温父心疼女儿这些年苦苦追求而不得,私心地提了个强制性要求。她从程向阳口中听到了多年来梦寐以求听到的话,但看到他冷漠得结了冰的眼神时,喜悦荡然无存,至此温洳才知道,她的父亲提了什么样的要求,而在那时,她连仅剩的一点希望都不复存在了。她深知,但放手,又谈何容易?若是可以,便不会有周幽王为博美人一笑,烽火戏诸侯了。

温洳倦于辩白,利用温父替她逼迫来的资格,试图谋求与他的可能。在程向阳打那通国际电话过去时,她就在他旁边,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地看到他痛苦不堪的神情,他对那个人永远狠不下心。温洳抢过了电话,对着电话向那边跟她一样年纪的女孩讲了那些话。当然,温洳自己没有讨到好处,对方说的每一句每一字轻而易举击败了她。她有多心虚,有多清楚他对自己的不喜欢,那么对方所说的一字一句对她就有多大的杀伤力。

温洳恬淡地笑了笑,涌入脑海的回忆就此被封锁起来。她目光深切地望着程向阳,而后低下腰,将手里的餐食放到桌上一一打开。“是在那家很受欢迎的店买的粥,他们家真的很难等得到。想想也是,几年时间过去了,难得还开着,也没多大变化。”温洳当成日常事跟他分享,言语时笑容很是唯美憧憬,“这次去一看,店里头仍旧保留着学生们写的卡片,喝粥的客人也净是些年轻的小情侣。”

绕是虞清绝都听出了里头的暗示。可是当事人不做声,一个巴掌也拍不响呐。

程向阳的目光落在她拆开餐盒的手上,面无表情地说道,“我不饿,不用盛我的,你们自己吃。”温洳怔了会儿,抬起头看他,他自动忽略了温洳的视线,转而对虞清绝道,“三子,吃完了送她回去。”

虞清绝对这交代早已知晓似的,丝毫没有感到讶异。方才温洳何其明显的暗示,不巧触到了程向阳的逆鳞,他讨厌温洳向他讨要好处是众所周知的。

程向阳慢慢向洗浴间走去,温洳默默在后面看着,眼圈莫名地不受控制地泛红。浴室里有专门的防滑设备,即便如此她仍旧担心他一个人应付不来,担心他会滑倒,但她不敢上前去搀扶一把,险又增了他的厌嫌。好多人都说她好能干,好厉害,好精明,殊不知,她的精明强干,都只是为了离他更近一些,仅此一个愿望她废了好大的气力都实现不了。

“放心,他摔不了。”虞清绝宽慰她,权当不知地笑言,“吃吧,吃完了我送你回去。”

温洳吃得慢,几次放下勺子,等了许久却不见人出来。她抿了抿双唇,苦涩的滋味自唇边扩散。她有意等,他无意理,再等下去也是徒劳无功。

本来她开了车来,自己回去不是不行。虞清绝坚持,先让人把她的车开回去了,自己开车载她。虞清绝的理由让人啼笑皆非,他说,“我担心有人受不住冷落,想不开寻短见,世上的美人又少了一位。”半真似假的语气,使温洳笑出了声。她在程向阳那受到的漠视远远多于此,真想不开的话早消失人世间了。

半降的车窗灌进了风,凉意激得人寒意渐起。温洳降下车窗,“听说宋井桐回来了,你见着她了么?”她问。

目视前方的虞清绝侧目,一瞬过后又专注于路况,边打着方向盘转弯边淡然地道,“你听谁说的?”

“看来是了。”温洳没回,从虞清绝的态度里得出了答案。

温洳在念书时有个手抄本,她一度中意一句话,中意到把那句话放在本子第一页背对你,把悲伤消化,朝向你,面露微笑。她的悲伤困苦,她独自一人承担,她所有的喜乐欢笑,都给了程向阳。偏偏无可奈何的是,他的喜乐,尽数给了另一人。命运,总是错乱得让人不知如何是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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