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一开始以为是个例,但往往灾难,就是从一个个例开始的。”
在新一届的报告大会上,响彻着夏兰沉闷的声音。
“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了?”林特支起下巴冷冷地回答。
“从昨天开始,医院就出现了不明原因的肺部疾病患者,是一名63岁的老人,最后因为肺部衰竭而死。”夏兰看了一眼纸张上的病例介绍,“我们在意的并不是个例,而是在今天,两名护士和老人隔壁床的病人,都相继有了咳嗽和发烧的轻微症状,把这两件事情链接起来看的话,就会得出惊人的结果。”
夏兰抬起头来,义正言辞地说道。“林市长,我们的城市正在蔓延一场瘟疫。”
“瘟疫?”
其他管理者都茫然无措起来,显然这个词在他们的耳中已经许久没有听过了。
“我相信你的判断,夏兰。”林特站了起来,“不过我还是想听你再说一遍。”
“我们的城市里正在蔓延一场瘟疫。”
夏兰一字一句地复述道。
漫长的中世纪以来,关于生理保健乃至于卫生习惯都没有太大的改进,对于传染病预防这个学科来说,更是停留在纸张上的空谈。
不过在另一个领域,卫生系统却在突飞猛进,正是战争机器牵动的后果。
在战争期间,不管是前方还是后方都在面临巨大的压力,也就是工业国家才能发动威力的总体战,以消耗资源和人力为主的全方面的战斗。
在这样的战争压力下,工厂里加班加点地工作着,前方的战士也只能龟缩在阴冷的战壕中,这样的环境下细菌和病毒大范围地传播和肆虐着。
为了保证效率和战斗力,军方和政府不得不在先前没有重视的卫生系统上大下功夫,积累了丰硕的预防知识和效果。
冷兵器时代,这样的瘟疫只能等它自动消散,乃至于天然隔离,而对于林特来说,选择性就变得丰富起来。
“以我们的战争防疫思路来说,这种疾病主要在于侵蚀人的肺部,肺部是我们摄取空气中氧气成分的唯一器官,所以两到三天后,重病案例就会因为缺氧死亡。”
“反过来说,它的传染媒介就是唾液和皮肤表面的汗液,一旦有人咳嗽或者打喷嚏,这种病毒就会在空气中到处残留,传染者接触别人的手或者脸庞也会被传染。”
“我们有什么应对措施么?”林特问道。
“口罩,我们需要大量的口罩,口罩可以有效防止空气中的传染,但以我们的工业实力,无法生产足以遮挡病毒尺寸的口罩,关于这一点,我已经问过工业部的苏西。”
夏兰顿了一下,艰难地继续说道,“现在当务之急,则是将二百零八位市民进行隔离,隔离的时间至少要在一周以上。”
“这是不可能的。”加夫里拉站了起来,“我们的蒸汽塔需要煤炭,而煤炭不可能自动获得,食物和淡水也是,加上城市内的基础工人,必须要保证这些体系的运转。”
“这是自然,但我们现在缺乏检测感染者的手段,我们也无法确定那个老人就是首例感染者,他的家人也陪伴了这个老人很久的时间,极为危险...”
“除此之外,感染的护士和病患已经被隔离起来,其中只有一个人头痛、高烧、肌肉酸痛和食欲不振,关于这一点我会做工作的。”
人人都知道现在宣布有瘟疫带来的下场,这个刚刚建立起来的蒸汽钢都极为脆弱,任何风吹草动都可能引发致命的后果。
而一切的焦点都聚集在这样的犹豫下——是否公开瘟疫的讯息呢?
“公开,这个不用想。”林特毫不犹豫地说,“我们不能犯伦敦统治者的错误,假装把危险当做看不见,事到临头才进行微不足道的补救,然后装聋作哑,等一切事情平息,我们必须要在源头上予以坚决消灭。”
“我支持你的想法,林市长。”
这些管理者见林特表态,便没有了编造理由的借口。
在林特的牵头下,钢都上层做出了最快的反应速度,在二十分钟后就复印了相应的宣传单,简单地介绍了关于瘟疫的信息以及危害,以及教人们如何预防等等的内容。
以现在的钢板房根本无法承担隔离的任务,所以林特亲自跟着工人施工队以最快的速度搭建新的房屋。
同时,医院进行更为严格的隔离措施,护士佩戴厚重的橡胶手套,临时凑数的防风眼镜以及裹了几层的棉布口罩,开始将普通病患和感染病患分别隔离,也就是在内部建立中间地带的走廊。
与上层的担心相反,这次民众并没有高呼侵犯个人权利或者上街游行,而是以沉默支持了林特的命令。
对于基层工人,林特只能采取分班制度,以最少的人员进行工作,然而下场就是煤炭每天都在慢慢地减少,食物的损耗也变得过大。
没有物质基础,怎么战胜面前的病魔?
与此同时,让人心惊肉跳的感染数字还在增加,由原来的七人变成了二十二人,其中两个孩子以及一名老人死亡,这让林特坚定了自己必须要隔离全部人的决心。
然而更糟糕的消息还在后面。
发现感染者的第二天,室外温度又刷新了新的记录。
零下七十一度!
在这个温度下,任何物体都无法承受太大的应力,人类自身也无法抵抗,所以需要更多的热量来弥补这样的寒冷。
可自相矛盾的地方来了,为了配合疫情隔离,现在的分班制度已经隐含着巨大的风险,煤炭的需求还在增加,且蒸汽塔本身都开始结霜,散热区周围的气温也是零下两三度。
如果把这个比作游戏的话,那么就是有将近四分之三的人无法工作,而相应的基础物资却在恐怖地下滑中,马上就可以打出GG退游了。
非常不妙。
天空中下起了鹅毛般的大雪,给这个刚刚诞生的钢都蒙上了不详的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