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止暴风雪降临一个小时,钢都外围温度达到零下96度,内圈温度则是零下32度。”
“医院系统已经收治超过一百名病人,床位严重不足,大多数都是低温症和并发症,夏兰院长希望政府增派志愿人手。”
“目前蒸汽塔处在高位运作水平,燃煤量告急,机械式计算机无法在这样恶劣的天气下运作,苏西副部长特意嘱托,如果煤矿无法运作的话,那么储蓄的煤炭只有十二个小时的时间。”
灾难会考验一个组织的根本能力,自然也会暴露不足之处。
林特此时面对的是繁杂的数据,因为一个城市所要照顾的地方来源无数个小细节,此刻并没有一个公务员体系做支撑,于是每个委员都需要处理足够多的信息并且上报,请求援助和下一步的指示。
传递信息的速度则取决于孩子们奔跑的速度。
想要摆脱人力不足的困境是不行的,因为绝大多数人没有水平去处理事务,造成的结果往往是错误和误传。
在办公室中,林特在钢都的地图上贴了无数个标签,这张略显发黄的纸上已经有了数不清的数字文字标识。
这些数字往往是关乎于数量和时间的,林特所做出的的决定至关重要,为了让钢都在这场暴风雪中继续存在下去,每一个资源都不能浪费。
“怎么办,到底怎么办?”
在林特的眼中,正在极力地思索办法。
因为寒冷而生病的人越来越多,临时组建的担架队在半路就可能因为暴雪被阻碍,伤者只能倚靠家庭成员进入专业的医院。
如果将医生分散进入居住地呢?
不,不行,资源得不到有效整合,医生和护士稀少,经验不足也是事实。
眼下派遣更多人的选择与之前的想法冲突。
最有效的,应该是增加温度!
“让蒸汽塔再提高一个功率。”林特马上沉声说道。
“但它已经在高位运转了,如果超负荷的话...”旁边的助手连忙说道。
“我清楚,蒸汽核心可能在这样的运转下发生事故。”林特皱着眉头看着地图,“但现在不是计较这些的时候了,告诉苏西,事情已经走向不可预知的坏结局,道格博士设计的蒸汽塔必须抗下这次超负荷。”
温度的提升有很多好处,比如积雪融化的速度,人员在其中活动的强度,还有医疗系统可以进行治疗的时间也大大延长。
即使这样,现在医院依然是一幅地狱绘图。
“把担架抬过来,这个人不行了!”
“护士,救救我...”
“这个人的肢体已经坏死了,必须要截肢。”
为了拯救因为寒冷的人群,医院独立运作的加热器开到了最高档,入口还不时挤进来往返的担架人员和护士,气的夏兰直接把入口和住院的房间隔离开来,免得热量快速地向外流逝。
此时的医院内部气温刚刚因为蒸汽塔的超负荷上升到零上,伤员躺在病床上终于可以聚集一点温度在被子里。
医院的被子都是用旧衣和破棉花临时组建的,保暖功能有限,加上地板没有进行隔热处理,长时间踩在上面脚面也会冻得生疮。
夏兰此时也在做手术。
跟天文台不同,此时有足够的医疗资源,夏兰做出的选择性很多,然而也有很多人面临失去胳膊的风险。
此时的伤员最多的是煤矿工人,因为煤矿的温度达到了史无前例的零下七十度,工人在这样的温度下作业很容易因为碰撞或者握紧铁镐造成冻疮乃至于深度冻伤,此时已经不能够用雪揉搓,必须要用温水才可以。
于是林特特意嘱咐了蒸汽塔加大冷却水的供应,给医院送来了足够的温水,让患者的肢体可以迅速地升温。
一来一回之间,即使医院依然人满为患,有许多人也只能席地而坐,但所造成的人员损失已经比之前要小得多。
更重要的则是苏西所处的工业部门,他们此刻不得不小心翼翼地打开蒸汽核心和机械之心的所有阀门,加速蒸汽和冷却水的运转,整个部门都在紧张地计算着所有锅炉的功率和压力。
这是一项与数学和科学的赛跑,蒸汽塔的过载状态实则是非常危险的行为,上升到一个临界状态,所装载的容器很快就会因为温度或者过高的温度而产生爆炸,爆炸将会一举摧毁整个蒸汽塔的核心,导致钢都彻底灭亡。
林特所做出的决定是艰难的,但最终落实的工作将会是苏西和杰克一同承担责任,他们必须要在功率和温度的钢丝绳上缓缓地走着,直到撑过这次暴风雪。
在钢都的另一头,洛璃也在运作着孩子的传递网和志愿者集团,这些基层的工作者负担了社区,也就是所有居住区域的服务工作,这些人必须要在齐腿深的积雪中行走着,开始统计每个家庭的人员状态和需求。
不得不说粮票经济拯救了这些民众,因为人们的危机意识导致粮票还没有被焐热就被他们毫不犹豫地换成了粮食。
钢都可以在保持劳动的同时变相地开仓放粮,形成良性循环。
所以志愿者所做的工作除了听这些民众七嘴八舌地诉苦,更多的是统计粮食的使用程度和生活数据,这些基层数据将会为后续的政策工作做参考和证据。
洛璃作为机械神教的圣女,并不是一个花瓶,而是一个理想和实践集于一身的女人。
她很快地就做好了自己份内的工作,并且让孩子抱着几本书厚的统计数据奔向了蒸汽塔的指挥中心。
所谓的集体无不是这样,各司其职,不冲突,不矛盾,请求支援也会权衡现实因素得到满足,政治部门还没有形成盘根错节的利益网。
人们都是为了生存,为了求生在一条船上,这种同心齐力得到的巨大力量只有在有外部敌人的时候才可能凝结出真正的结晶。
在所有人的努力下,钢都坚毅地站在了风雪中。
甚至抬起头,怒视着这片漆黑的天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