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心绪起伏，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才发觉自己声音干涩得厉害。

“林掌门，你可知十万年前神界因何陨落，天道又是如何崩毁的？”

“这...林某确实不知。”

林御风一时间面露难色，不是他不想据实相告，只是十万年对于凡界来说太过漫长，如今他们了解的也不过是记载中传承下来的只言片语。

“仙尊在仙界之时，也丝毫未曾听闻此事么？”

“...不曾...我仿佛，睡了许久。一觉醒来便在这山谷里了。”长歌望着天边的明月，只觉得思绪一片混乱。

是啊，凡人寿数能有几何，纵使得道成仙，也不过多出几万年光阴。如今她所问之事相隔甚远，确是为难众人了。

思虑再三，长歌转头看向林御风，“你可知凡界的鬼门位于何处？”

林御风等人面面相觑，有些拿不准仙尊意欲何为。

这小仙尊看起来对十万年前震惊六界的大事一无耳闻，如今又突然提起鬼门，着实让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

长歌似是看出众人脸上的困惑，开口解释道：“我有位故人...在冥界当差，有些事，我想去冥界向他问清楚。”

听及此，一行人纷纷面色复杂起来。

沉默许久，像是终于忍不住这令人窒息的氛围一般，萧乾及林御风先后斟酌着出了声。

“仙尊...这冥界，怕是没法去了。”

“仙尊有所不知，十万年前神界陨落之际，冥界也随即关闭。是以这十万年来凡魔两界的生魂无法进入轮回，只好魂飞魄散在这天地之间。”

这消息犹如当头棒喝，致使长歌不由得苦笑起来。

果真是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天道已毁，冥界匆匆关闭。十万年前真相究竟如何无人得知，连唯一可能了解情况的冥主苍崖也不确定是否还安在。

如今的她，倒真是连个说法都没法向苍崖讨要了。

长歌此时的内心无比迷茫，她似乎看见自己的未来浓雾弥漫，丝毫找不到一丁点方向。

林御风终是不忍看到小仙尊露出如此失魂落魄的表情，开口安慰道：“冥界虽已关闭，但十万年前鬼门定然出现过。具体的地点，宗门的藏书阁中应当会有记载。”

“仙尊若是需要，明日可随我们一道去往宗门查证。”

眼前的小仙尊身上，明显藏着太多秘密。但又有何妨呢，仙尊术法清正，林御风等人并不想过多探究恩人的过往，只求力所能及地报答今日之事。

“也好。”

长歌点头，应下众人的提议。

如今前路渺茫，也姑且只好走一步看一步了。

.......

寅时的靖原山谷，大地已经沉睡。除却火堆中木柴燃烧发出的细微声响，沉默的深林是寂静无声的。

长歌望着不远处为宗门小辈打坐守夜的林御风等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仙尊也睡不着么？”

低沉的男声在身侧响起。长歌转过头，是早已收拾妥当一身玄衣的白霄。

“嗯。今日从林掌门那里得知的消息，实在有些出乎我意料。”

长歌叹了口气，“你伤势大好了？”

“是。多谢仙尊出手相救，霄日后才能继续修习剑道。”

“客气啥。”小神尊摆了摆手，盯着眼前江山作眉，寒江凝眸的青年，感到有些头秃，“天玄宗都是如你们这般古板客套的么？”一个个咬文嚼字的，让她好生心累。

白霄却听不见长歌此时的腹诽。

他一时失语，片刻后像是明白了什么，轻笑出声。

“倒也不是。只是仙尊术法高强，地位斐然。又于我们有救命之恩，所以自然更加尊敬了些。”

“唔...”

长歌倒也不再强求，转而聊起别的事情。

“林夕是掌门亲女，那你呢？也是某位长老亲眷？”

“不曾。我是被大长老从偏远山村捡回去的孤儿。”白霄在一旁坐下，像是回忆起了遥远的往事，“听说整个村落都被魔族屠戮殆尽，我的家人亦是如此。可惜我那时年纪尚小，都不太记得了。”

“魔族？也是...天道都崩毁了，魔族自然可以自由出入凡界。”小神尊暗自慨叹道。人族本就弱小，如今魔族肆意破界，只怕日子艰难的紧。

“其实倒也还好。这些年天玄宗庇护宗门境下凡人，魔族屠戮村落的事，已鲜有发生了。”

白霄像是想起了什么愉快的回忆，神情温柔。“师父待我如同亲子，宗门上下也甚为友爱。门下有不少凡人城镇，如今百姓安居乐业，每逢佳节也很是热闹...”

“热闹？凡人的...城镇么？”

长歌有些心生向往。

神界的神尊为图清静，都将洞府修建得离其他神尊甚是遥远。若不是切磋斗法，几万年不来往也是常有的事。

冥界便更不必说了，那阴气森森，鬼影重重的环境实在是与“热闹”一词搭不上边。

白霄似是看出了长歌眼中隐忍的渴望，不由失笑道：“仙尊若是暂时没有别的去处，便在天玄宗生活一段时日吧。想来凡界的烟火气，是仙尊未曾感受过的热...”

“好！！！”长歌激动地一把抓住白霄的衣袖：“白道友真是...真是人美心善啊！！！”

“叫什么仙尊啊，白道友以后就叫我长歌吧！”

“白道友回宗后可有要事？若无要事，白道友不如抽空带我去你讲的凡人城镇转一转啊！”

白霄此时看着眼前“原形毕露”的小仙尊，只觉得眼角直跳。他不着痕迹地抽回自己的衣袖，轻轻捋平上面的褶皱。

“是...长歌...仙尊。”

“对了白道友。”长歌兴奋地站起身来，双目炯炯地盯着白霄，“既然明日就要同你们一起启程去天玄宗了，你不如再给我讲讲你们宗门跟凡界的事情啊？”

白霄认命般地长叹一口气，抬头望了望明显距离破晓还有好长一段时间的夜空。

“长歌仙尊不如坐下吧，站着听...怪累的。”

“天玄宗是四方的第一大宗门。这四方，除了宗门所在的南玄境以外，还有北曜、东灵、西冥三境，各境宗门所修之道皆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