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得了杜君英十两纹银的资助,谨小慎微的朱贵先是买了斗笠遮住自己一头短发,又买了一套合身的长袍马褂换上,接着便秘密出了漳州城直奔临隔壁泉州而去,生怕被杜君英父子知道,生出其它什么幺蛾子出来。
虽然到了清朝泉州这座曾在宋代因海外贸易而盛极一时的城市,因为清朝的海禁政策已近没落,可到底尚还留有一点底蕴,比漳州要繁华不少。
朱贵到了泉州,仅凭借后世高中课本中一些简单的化学常识,就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通往财富之路的大门。
在泉州城内考察市场时,朱贵敏锐的察觉到市场上专供上层人士使用的洗涤用品,如香皂不过是天然纯碱加面粉以及香料糅合而成,胰子不过是洗净的猪胰加香料和碱再团成如汤圆大小的团状。做为主要原料的纯碱,因为产地不在泉州本地的缘故,经过各路关卡盘剥以后,价格已经变得格外高昂。再加上猪胰脏产量有限,导致香皂和胰子价格都十分高昂。又因为不耐用的缘故,导致这些洗涤用品只有大户人家才用得起,很难走入小户之家,更别提走入寻常百姓家。
可是这些问题,对有掌握着后世一些常识性的化学知识的朱贵来说,完全不是问题。好歹也是受过九年义务教育的人,若是这点小事都搞不定,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朱贵凭借着杜君英给的那些银子做本钱,很快地购买了大量食盐、石炭,定制了相关的器具。用化学的方法,以食盐和石炭为原料,制备了大量的人工小苏打(纯碱)。他把这些不受产地、产量限制,价格低廉只有外地天然纯碱价格一半的人工小苏打卖给泉州城中的合香楼等专营洗涤用品的老字号店家,立时受到追捧,一时间竟供不应求。
面对百分之二百的暴利,朱贵当即甩开膀子干。不到两个月时间,人工小苏打的产量连翻了几番,增长了近三十多倍。那合香楼等泉州城内的老字号,不过是稍稍压了一下价格,便眼睛也不眨地照单全收。背靠着江浙一带的销售网络,再加上比原先天然纯碱要便宜一大半的价格,这些老字号不仅没有消化不良,反而通过降价等手段,在排挤同行的同时,获得了超额的利润。朱贵的身家也跟在后面翻了好几个跟头,有了五千多两的身家。
这饱暖思**,朱贵手头有了闲钱,便寻思着着讨一个漂亮又能持家的小日子,把个日子过得更红火些。他早已经打听清楚,合香楼李掌柜的大女儿,是远近闻名的大美人,更为难得的是那双玉手能调制出让人称道的香皂、香胰子。
这李姑娘又是貌美,又是绝艺在身,更是最佳的联姻的对象,若是能娶回家等于是财色双收,这如何不让朱贵春心萌动。
朱贵也是个行动派,有了这个念头后,二话不说便提着礼物去请了泉州最好的媒人帮忙说媒。那媒人受了朱贵重金委托,当即便一口答应下来,挑了个好日子便去合香楼李掌柜家说亲。那李掌柜听说是给朱贵提亲,一时也有些犹豫。
做为朱贵生意上的伙伴,李掌柜比任何人都清楚朱贵的潜力有多大。仅从他所供应的高纯度纯碱来看,李掌柜就已经有了猜测,朱贵绝对是掌握了某种制备纯碱的技术。后来他悄悄的打探到朱贵一直在暗地中购入大量食盐和石炭,这些东西只见大量的进,从未有出来过,出来的也会是纯碱。
这种种迹象,更从侧面印证了李掌柜的猜测。那些纯碱绝对不是常人所猜测的那般,是朱贵在泉州附近某地发现了天然纯碱矿。
做为泉州合香楼负责人,李掌柜比绝大部分人都明白这种技术的价值,只要朱贵能守住这份秘技,不仅是朱贵这一代人能富甲一方,他的子子孙孙也能因为这一秘技而世代富贵。
做父母的谁都期盼着女儿能嫁个好人家,像朱贵这样有潜力的青年才俊,李掌柜又如何不期盼着让他做自己的女婿。
只是李掌柜尚有一层忧虑未去,那就是朱贵的根基太浅,能否最终保住这份富贵,还有待商榷。
这朱贵不过是个外乡人,虽然已经落籍泉州,可到底在泉州落脚不过两个多月有余。这么短的时间,别说扎下根基,就是脚跟只怕都没真正站稳。
虽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可这钱再大也有个底。虽然他李掌柜能克制住内心的贪欲,不去想方设法谋夺朱贵手中的秘技,可不代表别人不会。这福祸相依,弄不好还会把朱贵的身家性命搭进去。至于说朱贵是否有守住秘密,不让任何人发现的可能,李掌柜是一点也没想过。他觉得自己能够发现朱贵的秘密,别人也能发现朱贵的秘密,一切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
李掌柜一想到其中的风险,是眉头直皱。他是老来得子,就这么一个女儿,还指望着年纪大不能动时,女儿能身边端茶倒水给他养老送终,如何赶冒这么大的风险。
那媒人察言观色,当即施展三寸不烂之舌,说得李掌柜一时不好直接拒绝。
无奈之下,他只好端起茶杯送客,对媒人道:“我就这么一个闺女,从小就视为掌上明珠,宝贝的不得了。自小给闺女买东西,都是闺女想要什么我们给什么。这亲事也是如此,我先把朱贵的长相、品德以及家庭条件都和告诉我闺女,中不中意还得看我闺女。“
媒人认为这是李掌柜的托词,笑道:“这年月,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倒是你家有所不同。也罢,今儿我也就先说到这儿,等你问过你家闺女后我再次登门。李掌柜你可得想好了,有什么条件尽管提,别错过了这么好的佳婿,那可就后悔也来不及。”
李掌柜也知道自己的说辞不占理,笑脸相陪道:“还请月老你多担待,我家情况确实有些特殊,待我问过女儿后再告诉你也不迟。”
就这么李掌柜好言好语,送走了媒婆。还没等他转身入内,女儿李月娥就从屏风后面出来了,问他道:“爹,那朱贵我也曾见过,样貌还算周正,各方面条件也不错,比以前提亲的几个要好上一节,怎么听您的意思有些不大乐意?”
李掌柜看着亭亭玉立的闺女,调笑道:“那你呢?朱贵你也悄悄见过,是否中意?”
李月娥顿时羞得满脸通红,嗲声道:“爹,你在说什么呢?”
李掌柜如何看不出女儿的心思,摇头叹息道:“真是女大不中留!“
说道这儿却又话锋一转,道:“若是旁人,有这样的条件放在这儿,我都会毫不犹豫的答应下来。只是换成朱贵,我就得好好思量一下。“
李月娥很是奇怪,问道:“这又是为何,怎么到了朱贵这儿您就要另当别论?“
李掌柜直言不讳地告诉女儿道:“这世间虽说财可通神,可到底财不是权。一旦有钱的和有权的狭路相逢,吃亏的还是有钱人。这朱贵自从他开始发迹,就有衙门内的差人不断向我打听他的消息。以我的经验来看,多半不会是什么好事。“
李月娥听了父亲无端猜测,反驳道:“爹,你怎么老往最坏处想。也许事情并不是那样,对朱贵来说,说不定还是件大好事在等着他。“
李掌柜不置可否道:“但愿如此!不过现在我们还是想法子先拖一拖,等上一段时间为好。短则一个月,长则半年就会有结果出来。“
李月娥想来想去,虽然挺中意朱贵这个人的,可最终还是听从了父亲的建议,暂时观察一段时间。
另一边得了媒人消息的朱贵,虽然没有等到他盼望的好消息,可听到提亲的事没有像之前提亲的几人般被第一时间拒绝,顿时觉得这提亲的事还有戏。
在好好招待了一番媒人,许下了许多好处后,朱贵便拜托媒人做起了再次提亲的准备。
同时朱贵提亲没有被第一时间拒绝的事,也因为媒人要鼓吹自己说亲本事的缘故,不几天便传遍了泉州的大街小巷。自然也随之传入了之前向李月娥提过亲的几人耳中,引发了几人心中的妒火。
其中就有一位张公子,是泉州府户房长吏张户书的独苗。张家自从明朝后期就在泉州府当差做胥吏,清兵南下时又因识时务,兼且投献有功,从张家老祖也就是张公子的爷爷那辈开始,就世代把持着泉州府户房长吏的位子,成了泉州有数的豪门。
也许是老天爷实在有些看不过去,到了张公子这一辈忽然一盆冷水浇下,张公子的父亲伯伯这一辈,一连生了二三十个丫头,也没有盼到一个传宗接代的儿子。一大家族人拜遍满天神佛,这才在张父年近四十时得了张公子这么一个独苗苗。是以自打张公子生下来,就集家中万千宠爱于一生,凭着张家在泉州官场深厚的人脉,在泉州这一亩三分地上向来是无法无天。
就这么一个浪荡公子哥,也有痴情的一面。这张公子在一次烧香时有缘见过李月娥一面,为她闭月羞花的容貌所倾倒。当场立下誓言,这辈子非李月娥不娶。
这一下可急坏了张家众人,就张家本就张公子这一个独苗苗,本来还要指望他来开枝散叶。没想到他到现在却要当个痴情种,非李月娥不娶。张家人软硬兼施,也没能奈何这公子哥。无奈之下只能从他所愿,找李掌柜上门提亲。
可是李掌柜一家却鉴于张公子一向以来的名声,不愿把女儿嫁给这么一个潜在的败家子。向来有识人之明的李掌柜,认为即便张家有挥霍不尽的财富,也早晚会因为张公子的无法无天,得罪不该得罪的人而落得惨淡收场。女儿如果嫁给张公子,将来弄不好就会被其连累,弄不好他李掌柜还得白发人送黑发人。所以不管张家使出什么手段,利诱也好,威胁也罢,李掌柜都仗着合香楼背后的靠山,坚决不肯松口。张家人吃了几回闭门羹,无奈之下只能另寻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