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晨对于关芝芝在面对自己时那种自卑的情绪非常的熟悉,因为马素芹当初在面对二强或是乔家兄妹时也是这种情况,总是觉得自己要矮人一头。所以叶晨从一开始就要打破她的心理屏障,要不然两人今后的相处总是会感觉别别愣愣的。
关芝芝看着叶晨褪去自己的袜子,把自己的脚轻轻的按在水里,往上面撩水,然后像呵护珍宝似的揉洗,这让她眼眶有些微红。
因为在以往的感情中,她一直都是处于弱势地位,还是第一次有人视她如珍宝,尤其对方还是比自己小那么多的,非常优秀的帅弟弟。这种精心的呵护让她觉得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哪怕是为了这份感情,像是飞蛾扑火一般倾其所有,她也在所不惜。
叶晨从关芝芝身体轻微的颤抖觉察到了一切,他擦了擦手,然后把关芝芝搂在怀里,抱着她柔软的身子,两人的脚在洗脚盆里互相搓洗,空气中弥漫着一种粉红的氛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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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比叶晨这边的幸福,黄亦玫那边却憋屈的想要吐血。那天从建筑设计院回去,老妈大发雷霆,指着她鼻子破口大骂,指责她不知廉耻,把家人的脸都给丢尽了。
不因为别的,只因为徐院长把电话打到了家里,虽说没说什么过分的话,可哪怕是隔着听筒都能感受到他不满的情绪。黄父黄母只觉得脸臊的通红,要知道当初在学校那会儿,徐院长可是称呼他们俩为老师和师母的。
给别人当了一辈子师长,现如今被自己的学生给挑出了不是,甚至更有甚者,自己的学生为了帮着遮掩这件丑闻,让他们对自己的孩子多加管教,这让老两口觉得心里非常的不是滋味。
以前在这个家里,黄父黄母大多一个唱红脸一个唱白脸,可是这一次情况却大不相同,在黄亦玫和母亲发生激烈争吵的时候,父亲一句劝解的话都没说,只是在一旁冷眼旁观,在黄亦玫看来,父亲这是默许了母亲对自己的责骂,这让她心里非常不是滋味。
黄亦玫从家里已经出来半个月了,一直住在学校里,一次都没回家。换作以往,家里早就给学校这边打来电话了,然而这次却前所未有的平静,这让她心里觉得倍加委屈,仿佛是自己被这个世界给淡忘了一般。
直到这天周末,她正在画室里一个人修饰自己的那幅未完成的油画时,突然接到了自家大哥从家里打来的电话:
“大周末的怎么还在学校啊?赶紧回家!”
黄亦玫鼻子一酸,不过还是嘴硬的回道:
“我才不回去招你妈骂呢!!”
黄振华被妹妹孩子气一般的反驳给弄得有些哭笑不得,他呵斥道:
“咱俩都是一个妈生的,我妈不就是你妈?都多少天了还犯倔啊?你回来跟咱妈道个歉撒个娇,就还是咱妈的心肝小宝贝儿。”
“凭什么是我道歉啊?那明明是她不相信我,她先冤枉我的啊!”
黄振华此时一阵心累,当初的那件事情,哪怕是到了现在,负面影响都还未彻底消除。别的不说,他现在在部门里,底下的那些同事,看到他的时候,眼神都怪怪的,一副唯恐他妹妹破坏自己感情的模样。
黄振华被气到想骂娘,他心说我妹妹还不至于那么下贱。可是一想到周士辉那一茬,他却连帮着妹妹辩解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周士辉和关芝芝婚姻的破裂,罪魁祸首貌似就是自己的妹妹。
建筑设计院那边对于黄振华倒是没做什么处罚,可是原本该归属他们部门的一个大的项目,最终却还是第一个把他们部门给PASS掉了,至于原因只能说懂得都懂。
换作以前,黄振华肯定第一时间去找院长了,毕竟会哭的孩子有奶吃的道理他还是懂的,可是这一次他连去找院长的勇气都没有,心里多少还因为上次的事情有些底气不足。
黄振华揉了揉自己的眉心,用有些疲惫的语气对着妹妹说道:
“你至于吗?”
“至于啊,我跟你说我老伤心了,我不回家了我跟你说!”
“行吧,既然你要跟家里决裂,那我就跟他们说一声,把你生活费给停了,左右你都不把我们当成是一家人了,连妈都成我一个人的了,那家里也没必要再供着你这个小白眼儿狼了。”
黄亦玫如同被人踩了猫尾巴似的,直接就炸了毛,她对着话筒嚷嚷道:
“黄振华,我跟你说,你别落井下石!”
黄振华呵呵一笑,对着黄亦玫回道:
“不跟你说了,妈把饭做得了,今天吃的是油焖大虾,总算是没人跟我抢了,你啊,就在学校啃馒头去吧!”
说罢黄振华直接把电话挂断,黄亦玫不由自主的吞咽了一下口水,嘴里面碎碎念着,仿佛是在诅咒自家大哥一般,放下了话筒,小声地、骂骂咧咧的回了画室。
黄亦玫调着颜料,在自己的那幅未完成的画作上继续涂抹。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声“玫瑰”,她回过头一看,发现是自己的父亲,手里面拎着一个四层的饭盒,然后说道:
“我给你送好吃的来了。”
黄父今天送来的这顿饭很丰盛,有黄亦玫最喜欢的油焖大虾,还有炸鱼和豆角焖排骨,黄父还精心给她准备了一小盒圣女果,让她解腻。
黄亦玫吃的满嘴流油,一边炫饭一边对着父亲问道:
“爸,你横跨半个四九城跑来勾我馋虫,是想把我拐带回家吗?”
黄父的眉毛微皱了一下,说实话,女儿的问话让他心里有些失望。本以为经过半个月的自我反省,她多多少少的能认识到自己的错误,没想到她还是依旧冥顽不灵。
黄父轻叹了一声,靠在椅子上有些无奈的说道:
“其实你回不回去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就算是回去了,也无非是跟你妈继续拌嘴,与其那样,你还不如继续在这儿呆着呢,我也落个耳根清净。
我是偷偷过来的,你妈不知道,我来的时候也没敢多给你盛,怕你妈看出来。你也知道你妈的性子,她是咱们家食物链的最顶端,要是被她发现了,她能把我的口粮都给掐了。”
黄亦玫撇了撇嘴,不过对于老爸的这个观点,她是非常的认同的,现在老爷子把梯子都递到了跟前,她要是再继续端着,那才叫真的不懂事儿了呢,到时候把老妈给惹毛了,真像大哥说的那样,生活费被停了,那自己可就真悲催了。
黄亦玫一边不顾及形象的啃着排骨,一边对着老爸说道:
“爸,那你跟妈说,下个礼拜我想吃红烧肉。”
老爷子呵呵一笑,看着女儿服软了,他也没再继续绷着脸,笑着说道:
“这就对了,你妈这个人呐,就是嘴上不饶人,她表达爱的方式,就是做好吃的,使劲的搋你。”
不得不说老爷子是个活得通透的人,在家庭矛盾中,家里会做饭的那个,往往都掌握着主动权,总是会让嘴硬的另一方服软。
没办法,谁都离不开衣食住行,你如果愿意用快餐每天对付,那就另说,要不然就只能是乖乖的低头服软。
再者说了,快餐这东西,偶尔吃吃还行,每天都吃的话,先是钱包受不了,再者它也不营养啊,绝没有平时吃惯了的家常菜让人流连忘返。
饭吃的差不多了,黄亦玫往自己的嘴里塞了颗圣女果,一边咀嚼着,一边嘟嘟囔囔的对着老爷子问道:
“爸,您这么浪漫的人,当初是怎么和我妈好的啊?就我妈那炮仗脾气,一点就着,这么些年也真是难为你了。”
黄父哑然失笑,他扶了扶眼镜,看着窗外照进来的落日余晖,轻声说道:
“布霍特说了,爱情的萌芽就是智慧的结束。培根说了,爱情和智慧不可兼得。”
老爷子的话说的很明白,在爱情面前,感性和理性你总是要选择一头的,要么是选择理性的去跟对方讲道理掰扯,要么是去包容对方,只不过遇到强势的女人,你要是去跟对方讲道理,那结果是可想而知的。
黄亦玫很聪明的,她听懂了父亲的言外之意,偷笑之余,对着父亲问道:
“爸,用你自己的话说,别老是引用名人名句的,你也知道我文化水平不高,我听不懂。”
黄父看了看女儿如同去到农户家里偷鸡的黄鼠狼一般的笑容,哪还不懂她的小心思,轻声道:
“你妈就那样,几十年跟她一起过来,我都习惯了,主打的就是一个逆来顺受。”
父女俩全都笑出了声,这些日子以来冰冻的关系,仿佛开始化解了。
吃完饭,把饭盒简单的收拾了一下,用纸巾擦拭掉桌子上的油渍。黄亦玫指了指自己的画板,对着父亲问道:
“爸,你觉得我的画怎么样?画的好不好?”
黄父是个高知,闲暇之余对于丹青多有涉猎,他站起身来到了画板前,看着上面的油画,突然有些耐人寻味的笑了。他对着黄亦玫说道:
“你是知道的,我平时喜欢国画多一些,什么气韵啊、笔法啊、线条之类的,我都能说得头头是道。可你画的这是抽象画,按理说我是不懂的,不懂的情况下不能瞎说。
不过从你的画里,我多多少少还是看到了一些东西的,都说字如其人,这画也是一样的,我从里面能够看得出你的心情写照。
你画的波涛汹涌的大海,天空是乌云密布,电闪雷鸣。画布上多是灰暗的线条,这说明你的心情因为受到了挫折,并不美丽。
整幅画都带着一种强烈的压迫感,这说明了你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如果仅仅是这样,那你这幅画顶多算是一副平庸之作。
可这幅画出彩就出彩在画上占的篇幅不大的、拿着三叉戟的小人,从人物线条来看,这明显不是什么海皇波塞冬之类的神话人物,是个女性,她不屈的看着眼前的风浪,没有一丝的畏惧,我猜,这才是你要表达的东西吧?”
黄亦玫突然感觉自己的心里暖暖的,她突然有一种遇到了知己的感觉。发呆了许久,对着父亲说道:
“爸,打从我记事儿起啊,你就没有说过我一句不好,是不是不管我做什么,你都不会批评我?”
黄父淡然一笑,重新回到了座位上坐下,轻声说道:
“你要是干了违法乱纪的事,轮不到我来批评,法律自然就会来制裁你;你要是干了违背道德的事情,舆论和良心就会来谴责你。
从小到大,我和你妈妈对你们兄妹俩秉持的就是完全截然不同的两种教育理念,在我这里,就是将你们俩放养,让你们去随波逐流,直到遇到了挫折,自然会明白这个社会的运行规则。
至于你妈妈,只能说是关心则乱吧,她习惯给你们俩画出些条条框框来,强制着让你们去遵守,她的出发点自然是好的,想让你们走在正确的路上,避开一些不必要的岔路口。
可惜啊,她往往总是会好心办坏事,遇到你哥哥这样听话的,会照单全收,这也导致他的性格中多多少少的有些唯唯诺诺,缺乏自己的主见。
可是遇到了你这个皮猴子,那就完全不同了,你习惯了跟她对着干,不管她说得对或者是不对,都会跟她拧着来。你总是说她对你简单粗暴,其实她是把全部的爱都倾注到你身上了。”
父亲的话让黄亦玫沉默了许久,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抬起了头,看着父亲问道:
“爸,你也觉得这件事情我做错了吗?”
黄父还是那副不变的笑容,推了推自己的眼镜,轻声说道:
“这世上很多的事情是分不出个对错来的,虽然我的职业是个老师,可是我却没有好为人师的心气儿。遇到自己不懂的事情,我总是习惯保持沉默。
就像我刚才对你说的那样,你总是要迈入社会的,到时候法律和道德自然会约束你去做人,用不着我来操心这个心,每个人都是要为自己的行为负责的。
这次的事情上你吃了大亏,甚至被人扇了一巴掌,换作别的父亲,可能无论如何都会帮自家闺女找回这个场子。
我有没有这个能力?自然是有的,好歹也在清华教了这么多年的书,更何况叶晨那小子现在的合作伙伴马青云,他也是从清华走出去的,我多少能说得上话,让他今后的路走的坎坷一些,我一定是可以做到的,可是我却不能这么做。
至于说为什么,其实很简单,一是人家虽然背后议论了一些让你听来非常不中听的话,但是那却是事实,没有你的参与,周士辉和那个关芝芝的婚姻,不至于走到尽头。
再一个,据我所知,当天在设计院里先动手的那个貌似不是叶晨,是你先把他从楼梯上拽下来,然后大巴掌朝人家打过去,从这个角度来看,人家完全是在自卫,顶多是没有顾忌你是个女人罢了。
从这一点上,我挑不出他的不是来,难道说男人面对女人的刁难,就只能是逆来顺受?没这个道理的,现在不都在说男女平等吗?总不能女人一直占便宜,却一点亏都吃不得吧?
行了,说了这么多了,我要是再继续说下去,估计你也不爱听了,我就不唠叨了,先回去了。我会跟你妈说,你想吃红烧肉了,下周给你送过来。”
说完后,老爷子拎着四层饭盒,慢悠悠的走出了黄亦玫的画室。黄亦玫看着父亲的背影,心里面有些五味杂陈。
看这个样子,出事后父亲一定是去了建筑设计院去了解情况,听他的语气,他不止和设计院的院长进行了沟通,跟大哥部门的同事肯定也有交流,要不然他是无论如何都不至于把当时的情况描述的这么清楚的。
可即便如此,黄亦玫的心里也还是多多少少的有些失落,她是万万没想到,父亲虽说没批评自己,可是在自己受挫的时候,却也没帮自己的意思,这多多少少的让她感觉到了一丝冷漠。不都说女儿是爸爸的小棉袄嘛,他怎么还帮理不帮亲了呢……
周末在自己的画室里发生的事情让黄亦玫一周的心情都不大美丽,舍友看出了她的沉闷,这一天上完大课,吃过午饭后,室友拉着黄亦玫,对她说道:
“亦玫走啊,呆会儿咱们一起去招聘会,就在动物园旁边的北展,权当是散心了,别在宿舍闷着了,要不然你整个人都快要发霉了。”
黄亦玫最终还是没拗过室友,跟她们几个一起准备了简历,然后去到学校附近的复印社打印了好几份。接着换上了漂亮的衣服,跟着大家一起去了招聘会。
对于这次去招聘会,黄亦玫不像室友似的,表现的那么热情,因为按照家里的想法,是让她继续读研的,毕竟作为艺术类院校,一个本科学历,说到底还是有些太过单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