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鹤卿出去后,冬临为姜郁宽衣。
“小郎君带回来一个姑娘,说是您让带回来的,我瞧着像关外的人。”
冬临这么一说,姜郁突然想到月骨的五官似乎有几分关外女子的深邃。
宋窕肯定是中原的相貌,那么月骨只能是遗传她的娘亲了。
姜郁穿戴整齐后,两个人走出房门。
“大家都散了吧。”
门外的人皆散尽,只剩下黑衣黑发的少女,耳尖带着黑色的外骨状的扇形套环,在阳光下烨烨生辉,麦色的皮肤和略微深邃的眉眼,带着疏离和淡漠。
姜郁挑眉,这姑娘和一开始见面时竟有了几分变化,沉稳了不少。
“姜姐姐,”
“先住几天,有些事急不得。”姜郁说。
月骨点头,脸上没有任何变化,“好。”
姜郁转头对冬临说:“冬临,你给月骨找个房间安置下来。”
冬临应声,嘴角挂着笑容,“月姑娘,随我来。”
月骨和冬临走后,宋鹤卿从一旁的角落里走出,与他并肩的还有个熟悉的人。
桃仟轻摇折扇,款款而来,暮春的风拂面而来,风华迤逦。
“主人,你终于回来了?”
姜郁轻笑,“嗯,回来了,你这些天可有遇到什么麻烦?”
桃仟闻言,上扬的嘴脸微微下撇,忧愁爬上眉间,“你再不回来,我就要被折磨死了。”
“她俩又来了?”
“经常来,你什么时候才能解决自己的桃花债?”桃仟咬牙切齿地说。
宋鹤卿微怔,什么桃花债?
“师父,他这话什么意思?”宋鹤卿不解地问。
“这……没什么意思,小孩子别管太多了,快回去休息休息,一路舟车劳顿,不累吗?”姜郁敷衍地搪塞。
宋鹤卿堵在姜郁面前,阻挡她要离开的脚步,“我不累师父。”
“让开!”姜抬起头,小徒弟比她还要高大半个头,虽然面容青涩,但眼神也带着无形的审视。
竟然有种淡淡的压迫之意。
“啪!”
一声轻响,姜郁没有收力道,纤白的手拍在宋鹤卿的后脑勺。
“臭小子,你这是什么眼神?你还想打你师父不成?不该管的是别多管。”
宋鹤卿微微踉跄,伸手捂着自己的后脑,委屈巴巴地盯着姜郁,丝毫不见方才的压迫。
“师父,那我先走了,你别生气。”
姜郁板着脸,“嗯,去吧。”
等到宋鹤卿走远之后,姜郁冲桃仟摆了摆手,示意他跟上来。
桃仟跟着她走出客房,回到熟悉的小院,院中桃花来得正盛,明媚挂枝。
两人坐在桃树下的石桌旁。
石桌上,粉色的花瓣零落在桌面上,茶盏中漂浮着残瓣。
姜郁头疼,“她们还来闹?”
“来,不能打不能骂,只能跑,只能躲。”桃仟扶额。
姜郁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啊!
六年都没个了结,姜郁实在是没有想到。
她以为时间长了,一切都会过去,没想到,温云清家的小郎君如此执着,六年不曾议亲,铁了心要等她。
以至于,温稚凝夫妇天天来她家门前闹。
姜郁不堪其扰。
“这次我应该可以在嵇都待上不少时间,好好把这件事解决。”姜郁无奈地说,人生有多少个六年啊?怎么能为了一个不相干的人平白蹉跎。
桃仟使劲摇动手中的折扇,两一只手,把桌边的桃花聚拢起来,一朵朵连接成一片,看起来很漂亮。
动作看起来颇富闲情雅致,说出来的话却急切得很,“你可快点把这件事解决吧,别耽误人家的姻缘。”
“我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我不会在短时间娶夫郎的,说的自己都已经不耐烦了。”姜郁无奈地说。
再说了她一个不老不死的人,把感情托付出来,对她和对她爱的人都是不公平的事。
她永远不会老,不会陪着爱的人经历生老病死……这些只是小小的问题而已。
“反正……”
“不好了不好了,司命大人,温家三姑娘又来了,还是照例把门堵上吗?”冬临急忙地跑进来。
“放他们进来。”
冬临:“……”司命大人没有说错花吧。
“冬临?听到了吗?”姜郁又问了一遍。
冬临回过神,开始后退离开,“司命大人放心,我这就去办。”
尽管心存疑惑但是在姜郁两次的眼神示意下,冬临放下心来,总而言之,姜郁这么做必然有她自己的道理。
冬临走后,桃仟捧起桌上堆成小山的桃花拢进袖子里,也站起身,“主人,我先走了,您自己解决。”
姜郁还没有来得及开口把人留下,桃仟已经连人带东西消失不见了。
姜郁只能独自等候,大概半个小时后,姜郁终于见到那位一开始温和后来变成河东狮吼的温家小女儿。
她走起路来,风风火火,衣袂飘飘,好不飒爽。
身后的人急匆匆地跟着她,深怕她磕着碰着,足见贴心。
姜郁之前打死也不敢相信,那日与她争夺剑匣的不讲理的暴躁少年,如今已经变成一个细心且有耐心的人。
果真是,世事无常大肠包小肠。
“姜郁!”
“在呢。”姜郁笑着说。
“你到底什么时候来我家提亲?”温稚凝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桌上的白玉杯种的茶水震荡,残花随之摇晃。
孟云翳连忙拉起温稚凝的手,看着她深红的手心,轻轻吹了吹,“妻主别生气,小心伤着自己。”
温稚凝摆手,“无事,不疼。”才怪!
但是气势不能输。
为了她哥哥,坚决不能退步。
姜郁打量着眼前的女子,六年前初见时,还是一个温和胆怯的小姑娘,而今胆子倒是大了起来。
荷青色的下裙,自腰间微微隆起。
“你有孩子了?既然如此,可别轻易动怒,对小孩不好。”姜郁好心提醒。
孟云翳恶狠狠瞪一眼姜郁,生气地说:“管你什么事,别转移话题。”
姜郁叹息,“我已经说了很多遍了,我和令兄不可能的,还请温侍郎多劝劝令兄,不要在我身上费心思了。”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当初要不是你模棱两可,我哥哥会一直等你到现在?”
姜郁想要解释,话到嘴边还是没有说出口,只轻描淡写地说:“百年之内,我不会娶任何一个人,还请不要在我身上下功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