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谨言不说话,他不知道自己该不该释怀,能不能忘记。
得到自己与姜郁不可能的消息,温谨言是失落过一阵子的,毕竟那年那街的少女过于让她惊艳了。
人道,少年时不能遇见太让自己惊艳的人,果真不假。
姜郁这些年经常在外奔波,留在府中的日子不多,温谨言更加不可能见到她。
本就朦胧的情感,早就散去。
温谨言比较内敛不爱出门,他平时心烦意闷,喜欢写写字,看看书,这般便能缓解许多无聊。
府中没有那么多规矩,温谨言经常去不远处的书斋买些杂书和笔墨纸砚。
店铺的老板是一个年轻的女子,姓沈名唤幼棠,家中母亲早亡,店铺便由她接手,温谨言来的比较勤快,人也温和有礼,模样俊俏,想不被人注意也难。
一来二去,两人逐渐相识,志趣也相投,变成了知交好友。
沈幼棠从小饱读诗书,十二岁便考上秀才,本打算十六岁时便打算参加乡试,一举成名。
可惜的是十四岁是恰逢母亲去世,应戴孝三年,一拖便拖到了她十七岁。
也是在十七岁这一年,两个年龄相仿,模样都俊俏的孩子,萌生了不一样的情愫。
“娘,那时候我才知道我对幼棠的那种感情才能称得上是喜欢,是爱慕,而我对姜大人可能自始至终都是钦佩和惊艳大于喜欢。”温谨言低声说。
温谨言泪水默默流下,炙热滚烫,流进了温云清的的心里。
“事到如今,你还在怪我吗?”温云清想到那个女子,虽然说不上有多愧疚,但还是觉得惋惜,悔不当初。
温谨言没有说话,他先小便被母亲教导,要谨言慎行,张弛有度。
沈幼棠像是一把火燃烧起了温谨言这一潭死水,她虽然天生病弱,但清高孤傲,像是雪地中的红梅,孤弱而不屈节。
然而就是这样的人,曾发誓一定会娶自己过门的人,尽管他们两情相悦的事被人发现之后,仍然愿意独自承担的人,却因为自己母亲的几句诘问,生生把自己气病,最后郁郁而亡。
“我当初只同说她的家世不好配不上你,也没有多说什么,本想着可以就此使你们断了来往,你安心在家中挑选适合的人,她安心备考……”
温云清叹了口气,“没成想,她如此心高气傲,竟一时想不开,生生气死了,这我如何能料到。”
“我这辈子是不会再嫁人了,母亲不必费心了,也不要让姜大人背锅了,我本就不是等她。”温谨言道。
“与你好生说话,你非要气死我是吗?沈幼棠那件事确实是我有错,所以我放任你这么多年,你还不能释怀?你妹妹的孩子马上就要出世了,你还未不嫁像话吗?”温云清抚着心口,喘息越发急促。
温谨言连忙站起身,轻拍温云清的背,“母亲,你没事吧?”
温云清摆手,“没事,老毛病了。”
情绪一激动,便容易喘不上气,温云清以前也是脾气火爆的人,后来得了这病,不能生气,慢慢的人也温和了,但骨子里的执拗却不是能轻易改变的。
“母亲,我真的不想说亲了,一个人没有什么不好的,妹妹和妹夫已经有了孩子,您就不要操心我了,我想出去走走。”温谨言看着窗外的月光,渐渐出神。
沈幼棠和他说,“读万卷书不如行万里路,谨言等我以后考取了功名,便请求外放,我带你去各处看不同的风景和人情。”
尽管沈幼棠不在了,温谨言想自己去走沈幼棠想要走的路,看她想要看的风景。
总归要有一个人要带着两人的念想继续往前走。
“谨言,你还小,一辈子很长……”温云清话还没有说完便被温谨言打断。
“母亲,我不小了,我二十有三了,我有自己的判断和坚持。”
温谨言还想继续表明自己的观点,但温云清已经不想和他说下去了。
她坐在桌边,手臂搭在桌上,手轻揉自己的额角,“好了,天色已晚,再争执也没有什么意思,你先回去。”
“母亲。”
“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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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华如练,一地银霜。
有两个人并肩坐在屋脊上,手中都拿着一壶酒……不,准确的说,坐在右边的女子身旁还放着两个空壶。
那名女子对身旁的人兴致勃勃地说些什么,潇洒地提起酒壶站起身,灌了自己一口。
“师父……你少喝点。”
姜郁眯着眼看着面前的人,脚步乱晃,宋鹤卿想要上前扶住姜郁却被她打开,“放手,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宋鹤卿:“……”
姜郁抬头,看着面前的重影,用力眨了眨眼还是一样有重影,“怎么回事?”
“师父,怎么了?”
姜郁使劲摇摇头,“怎么有两个小徒弟?”
宋鹤卿闻言,眉眼带笑。
“师父,你喝醉了。”
姜郁瞪大眼睛怒视宋鹤卿,要不是宋鹤卿看出她眼睛已经不聚焦了,真要被她板着脸的表情唬住了。
“没醉,我是有名的千杯不醉,我活了几千年,从来没有人灌醉过我。”姜某人信口胡说,摇摇晃晃走到宋鹤卿身边,紧紧抓住他的衣襟,把人揪到自己面前,“你不信?”
“我信。”宋鹤卿轻扶着姜郁的手臂怕她踩空,低头看着脚下。
“你不信?”姜郁继续问。
“我信,我信。”
“不,你的眼神不是这么说的,看着我的眼睛,再说一次。”姜郁紧盯着宋鹤卿的眼睛,皱眉道。
宋鹤卿低头,怔然地看着紧抓自己衣襟的师父,看着她深褐色的瞳仁涣散,迷迷糊糊的,有几分新鲜,从没有见过这样的师父。
也有几分不安,师父醒酒之后想起自己醉后失态,会不会打死他。
“师父,我带你下去休息。”
“不睡不休息,继续喝……不醉不归!”姜郁说完便倒在小徒弟身上,睡着了。
“师父?”细软的发丝在颈脖间游走,温热的呼吸在耳边回荡。
宋鹤卿低头,放肆地盯着肩头靠着的人,而后伸出手将她脸上凌乱的发丝别在耳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