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走到桃树下的石桌旁打开卷籍,“月骨你已经看了吗?”
月骨摇头,“未曾。”
姜郁思忖片刻说:“你和鹤卿都过来看看。”
宋鹤卿下意识望向月骨,对上月骨无所谓的视线,才走到姜郁身旁。
俩人一左一右站在姜郁身侧,瞧着已翻开的竹卷内容,桃仟被三人挤到身后,望着他们的背影,突然感觉被孤立。
主人有一个小徒弟已经够烦恼了,不会还想再收第二个吧……
想到这里,桃仟快步跑到姜郁对面,虽然他这个角度只能看到竹卷上倒着的字迹,但是他的目的并不是看其中的内容,而是试图合群融入其中。
从第一任看到最后一任,姜郁很快便看完了,不是很长,青城山建立的时间不过区区千年而已。
至今只流传了四代。
不过让姜郁没有想到的是,第一任青城山开派之人的名字竟然也姓姜……
姜家自姜郁历劫失败,修生养息归来后,便在修仙家族中完全失去了消息,
姜郁不是没有试图想过要报仇,但踏遍了河山也再也没有听过修仙世家中,有关于姜家的消息。
按理说,姜家人历来喜欢攀附修仙家族的名头,看不上开派立宗的做法,这青城派会是姜家后人创建的吗?姜郁也不好直接做论断。
毕竟这天下又不止她和姜家的人姓姜,各系旁支四散,多了去了。
宋鹤卿看了几眼姜姓的开宗者,眼中划过一丝疑惑,却没有多说。
第一任宗主只开立门派,却不曾露过面,连卷宗记载也是说他神出鬼没,常年闭关不见人。
第二任是陆书棋,陆苍的父亲。
此后的两代便如他们在竹林浓雾中所知道的一模一样,陆苍和宋云曦成婚后,过了百年神仙眷侣的生活顺利接管青城派。
这时候的青城派还没有分裂。
直到宋窈上位后,竹卷的记载开始发生变化,宋窈在位不到百年,门派开始有分裂的趋向。
而今,宋窈不知去向,门派早已分裂。
卷宗关于宋窈的介绍最少,只说她天资平庸,不勤加修炼,一心儿女情长,不能服众,门派动荡不安。
对于宋窕的介绍一字未写。
姜郁合上卷籍,“有什么想说的吗?”
倒着一个字没看懂的桃仟,伸手想要拿过姜郁背在身后的竹卷,却被姜郁察觉,用力打在桃仟的手背。
“嘶……主人,给我看看啊。”桃仟缩回手,看着手上的红痕,主人可真不心疼他。
姜郁看也没看桃仟,“你一边玩去。”
“行吧,那你们聊,我走了。”桃仟一步三回头地离开了,没有人留他。
等到桃仟走后,气氛陷入低迷。
“随便聊聊而已,不必太失落。”姜郁清楚月骨,查了好几日才拿回的卷籍,并没有太大用处,自然会觉得难过。
“至少可以确定,你们可能应该是有血缘关系的。”
宋鹤卿和月骨对视,瞧着双方没有一点相似的眉眼,两人陷入沉思。
“师父,要不我们再查查?”宋鹤卿疑惑地说。
月骨皱眉,不自觉地轻抚自己的耳尖的黑尾耳饰,“姜姐姐要不再查查?”
“查肯定要查。”但查的事不止有小徒弟和月骨的身世。
“你们先回去吧。”姜郁把竹卷放进衣袖中,对两人说。
两人摸不着头脑,但姜郁眼神微凝,浑身透露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气,宋鹤卿怕姜郁生气便率先离开,随后月骨也走了。
等人都走了之后,姜郁也消失在了原地。
院落重新归于寂静,桃花已然落尽,残瓣随风而去,绿叶在风中沙沙作响。
须臾,有人悄悄走近,望着空无一人的院落,心下了然。
师父果然是有事要去做,所以才急着赶他们出去。
此时,姜郁已经到了青城山,站在小孤峰半空中,望着那悬浮在山峰之外的建筑,足间轻点,落在地面上。
卷籍室外,围了十几个人,前门,和两扇窗皆好几人把守,姜郁摸着袖口中的竹卷,叹了口气,不找几个厉害的来看守,竟然找几个看个门也昏昏欲睡的小喽啰来。
姜郁从他们中间穿过,几个人仿佛没有看到她似的,眼神不聚焦。
她大摇大摆地进入卷籍室,方一踏入却脚步一顿,原来玄机暗藏于室。
“你终于来了。”一道陌生的声音自书架伸出传来。
姜郁寻着声源望去,阳光穿过窗棂,照亮空气中翻飞的尘埃,像是蹁跹的飞蛾追随着光飞舞,不计生死。
“这话应该是我说吧,宁长老!”姜郁穿过一列列书架,来到阳光下,角落里站着位看不清面容但身材高挑的女子。
“素来听闻青城山两位划峰而居的长老神秘,今日有幸可以见到宁长老,也算不枉此行了。”
姜郁打量着缓缓走上前的女子,一身黑色绣莲的曳地长裙,眉眼仔细看,竟然与自己有几分相似,不过她的鼻梁上方靠近眼距的右侧有颗黑色的痣,不大不小。
恰好让她看起来多了几分姜郁没有的妩媚。
“别来无恙,姜郁。”
姜郁微愣,原来如此。
“别来无恙,姜宁南。”姜郁嘴角微微上扬,熟悉的画面涌入她的脑海。
有些人尽管容颜已变,但只要一交锋便立刻能够认出。
“姜宁南,没想到竟然是你,真是太意外了,故人重逢,不请我喝一杯吗?”姜郁说话轻飘飘的,语气并不像她说的话那样吃惊。
宁南瞧着姜郁始终未变的脸色,和毫无波澜的眼神,不解地问:“你看起来一点也不惊讶?”
姜郁慢慢走上前,在脚尖快碰到她的时候,停下脚步,她和姜宁南身量相仿,眼神完全处于平视的状态。
“为什么要惊讶,我这不也没死呢,你没死不也很正常?”姜郁戳了戳宁南的脸,笑着说:“这张脸不错啊,还挺嫩!”
“放手!”宁南甩开姜郁的手,表情僵硬。
“啧,不叙旧了吗?天天找人我杀我,杀的开心吗?”姜郁放下手,笑着说。
往日她便觉得奇怪,一个门派想要合并,稳固,哪里用得着和朝廷合作,原来是旧仇人相见,这还差不多。
“你都知道?”宁南斜觑姜郁。
“天天在我头顶上撒野,我还能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