染夜方走到殿外突然听到身后有人说话，她转身看到女君正站在窗边，疾步走过去。

“君上有何吩咐？”

钟离清瞧着红霞尽敛的天边，沉声道：“盯着司命府，一旦有情况立刻向我汇报。”

“属下遵命。”

“等等……”

“君上还有何吩咐？”

“吩咐下去说，我今晚去清池宫休息。”钟离清说完把窗户关紧。

染夜微愣，君上今日有点奇怪，竟然要去清池宫就寝。

宫婢赶来通知时，柏沧正抱着酣睡过去的小阿妤送去床上。

门外传来几句说话声，声音不算小，柏沧眉头紧皱，怎么回事，不是说了小殿下睡了，不准人在外吵闹吗？

他把钟离妤的被子盖好之后轻声走出房间。

黑沉的脸色让门外的宫婢瑟瑟发抖，立刻想要跪地求饶。

柏沧指着凉亭处，低声道：“随我过来。”

两个宫婢脚步微颤跟在柏沧身后，等走进凉亭，远离房间之后，立刻俯跪在地，大声道：“殿下饶命啊，婢子不知道小殿下正在安歇，奴婢不是故意的。”

“好了，好了，”柏沧揉了揉额角，只觉得被吵的心烦意乱，“到底为何事而来？”

早已被吓惊慌失措的宫婢，这时候才想起自己的正事，“君上差人来告诉殿下，今夜君上要歇在清池宫，还请殿下提前准备准备。”

柏沧低垂着眼睫，半晌才说，“嗯，回去告诉君上，我知道了。”

如蒙特赦的宫婢，见柏沧没有追究她的意思，连忙告退。

“殿下，那我去吩咐其他人准备好君上喜爱的晚膳。”一旁的宫婢说道。

“行，你去吧。”

等身旁的人都离开之后，柏沧的心才慢慢平静下来。

他转身回到房间，轻手轻脚坐在床榻边，看着小阿妤乖顺的模样，鸦黑般的羽睫，凝白圆嘟嘟的小脸，微抿的小嘴，柏沧只觉得心快要化成软绵了。

这是他的女儿，他怎么能不爱呢。

到头来，他以为自己对她好，其实是在伤害她。

在今天之前，柏沧一直以为只要自己够爱她，她依然能够快乐无忧无虑的成长。

然而，今日小阿妤对他说的话，直让他觉得愧对这个孩子。

虽然当初他是不想与钟离清有孩子，钟离清用他们柏府全府人的身家性命相要挟，他不得不从才有了小阿妤。

但小阿妤出生后，钟离清一心忙碌国事，便把孩子扔给他照顾，他手忙脚乱地接过这个孩子，一养便样到如今。

宫中没有其他小孩，小阿妤很孤独，柏沧一直都知道。

但是他从来没有放在心上，他觉得将来继承王位，注定是一条孤独之旅。

小阿妤喜欢姜郁，他也知道，他其实很不喜欢姜郁和小阿亲近，私下里也同小阿妤说过让她别和姜郁走得太近。

钟离清想要杀姜郁，想得快要发疯，她们注定不会和平下去，小阿妤将来长大了，夹在其中两难，这不是柏沧想看到的。

柏沧知道的很多，但都是站在他的角度为小阿妤考虑的，而不是站在一个小孩的心态下考虑。

今日，钟离清同他说，小阿妤平日夹在他们中间很为难，他甚至有些疑惑，直到他抱着小阿妤问她：“阿妤喜欢君上来看你吗？”

阿妤想了想说：“喜欢又不喜欢。”

“为什么呢。”柏沧觉得有些奇怪，小孩不都是喜欢就是喜欢，不喜欢就是不喜欢吗？

“那我说实话，君父不要不开心。”小孩歪着头，有些紧张着缴紧小手指。

“你说，君父不会不开心的。”

“我有的时候有点想君上来看看我，但君父不喜欢君上，所以我也不想见她。”小孩一脸认真的说。

一句童言在柏沧心中掀起巨浪。

久久不能平息。

司命府

姜郁听皱着眉听完眼前这个男子的话，已经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可以表达自己此时心中情绪。

她抬头瞧了一眼不远处的宋鹤卿，欲言又止。

“对不起，我家小徒弟年岁还小，没有说亲的打算，劳烦您白跑一趟了。”姜郁张口便拒绝。

“司命大人，你这小徒弟虽然生的不够纤细，但这张脸还是很貌美的，城中不少贵人都喜欢这样的，我也是挑了几门好家世的人，才敢来您府上说亲……”男子被姜郁半推着走到前庭，还不忘回头看几眼宋鹤卿，嘴里说个不停。

“不是家世的问题，是我家徒弟年岁还小，暂时没有婚嫁的打算。”

“哎，大人您的想法不代表您徒弟的想法，好歹让我和他说上几句话。”男子还不死心，想要绕过姜郁走到宋鹤卿身边。

姜郁抓着他的肩膀便把人翻转过来，“您若是无事还是去别家看看吧，我家这位不需要说亲？”

“司命大人，徒弟大了不中留啊，留来留去变成仇……”

“我师父的意思便是我的意思，我并没有成婚的打算，你要是再不出去，在这胡搅蛮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了。”宋鹤卿扯着白绫，走到男子身前。

宋鹤卿生的高挑，站在男子身前，完全是俯视的姿态，他不笑的时候，显得有几分冰冷，完全没了姜郁的乖徒弟模样。

男子气得脸色涨红，指着宋鹤卿的鼻子骂道：“你这个粗鲁的少年，竟然如此没规矩……对我这么不客气，我把你的坏脾气传扬出去，我看今后谁敢娶你！”

宋鹤卿提着他的领子把人推开，“求之不得。”

他才不要嫁与那些凡夫俗子，在人间蹉跎百年，他要修道和师父永远在一起，踏遍万水千山，看遍异域风光。

“你，你，你这个人，你等着吧！”男子气呼呼地转身离开，宋鹤卿松了口气。

姜郁也松了口气。

她们身后却传来放肆的狂笑，这声音姜郁没有回头也知道是桃仟。

“有什么好笑的？”宋鹤卿瞪了眼桃仟。

月骨站在桃仟身侧，憋笑憋得辛苦，她可不能和桃仟一样肆无忌惮的笑，毕竟她只是一个外人。

“哈哈哈哈，那个人，是来给你说媒的，哈哈哈哈……”

“你再说一句试试？”宋鹤卿捏紧拳头。

“我就说，你该不会是出门溜达被那家的姑娘相中的，这才找人来府中说媒的吧，哈哈哈哈……”

“你……师父，你看他。”宋鹤卿转头望向姜郁，满脸的怒意都化成了委屈。

姜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