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溶溶,透过窗棂落在地面一片阴影。
角落里的翻飞的衣衫轻动,慢慢消失在银光之下,连带着投射在地面的阴影也消失不见。
姜郁听着耳边越来越近的脚步,初始轻巧,后来陡然变得急促。
“啪!”房门被人急促关上,一个黑色的身影灵巧地应声钻进来, 姜郁看着她迅速躲进了床底。
同一时间,门外脚步依旧不歇,房门再次被人推开。
今日才见到的客栈掌柜走了进来,她先是四处打量了片刻,没有发现什么人,才踏入房间。
月光落在窗内, 银辉铺满一地。
却无人有心欣赏。
那人径直走向窗边,看着禁闭的窗户,和不染尘埃的窗台,心中越发疑惑。
难道是她听错了,并没有其他人闯入。
梦华推开窗,夜风携裹着白日残留的余热,扑面而来。
此处不再宴都的繁华地带,街道早早地灭了灯,一片昏暗,茫茫夜色笼罩一条街,一直延伸到无尽的深处。
颓然叹了口气,关上窗离去。
一室寂静。
片刻,房间里又穿出窸窸窣窣的声响,姜郁看到床榻下的人,费劲地扒拉着床下的木框,爬了出来。
大半夜,看不清面容的人,身着一袭黑衣, 匍匐在地,挪动着向前, 颇有些午夜惊魂的感觉。
月骨终于从床底爬出来,还没有来得及高兴,甫一抬头,看到一双脚在自己眼前,淡青的裙摆微微颤抖……
月骨:“……”
“我错了,我不是小偷,我就是来……”
“来做什么?”
头顶传来熟悉的声音,月骨动作一僵,半抬起身看到姜郁正站在她面前,利落地爬起来,惊讶地说,“姜姐姐!”
突然想到自己的处境放低声音,“怎么是你?”
姜郁弯下腰,看着她,“不然呢?你觉得谁?是那个掌柜吗?”
月骨赞同地点头,她确实以为是掌柜又折返回头,找到她了,心跳都漏了半拍。
“你怎么来这里吗?”月骨有些不解。
姜郁也没有隐瞒, 掸了掸身上的灰尘, 淡然地说:“当然是跟着你来的。”
月骨:“……”
那她其实完全暴露了自己的行踪……
“你一直跟着我?”
姜郁点头,笑着说:“从你偷偷爬上墙开始, 看着翻窗进来,窗户也不知道关。”
月骨回头看了眼窗,现在是紧闭的状态。
“窗台上的脚印也不知道隐藏。”姜郁继续说道。
要不是她关窗的时候,顺便把灰尘全都抹去,掌柜推开窗的时候,怕已经知道有人来了。
月骨不算白皙的脸,慢慢变得通红……
“我……”
“嘘,别说话。”姜郁突然说,伸手拉过月骨便把人拽到角落里,及时隐去身形。
掌柜推开门,折返回头。
梦华还是觉得这个房间有人,回到走廊上,走了一半,便立刻跑了回来。
然后,似乎和她想象的并不一样,房间里依然没有任何人。
梦华坐在床榻上,眼神空洞,静静地,也不说话。
她不知道,彼时正有人站在她对面,把她所有的动作看的一清二楚。
暗沉的房间里,传来女子空灵的声音,“我到底何时才能找到你?还是说,我永远都见不到你了?”
月骨闻言微愣,她望向自己身旁的姜郁,姜郁正在盯着掌柜并没有看她。
她要找什么人?她再等谁呢?
月骨不知道,姜郁也不知道。
等到梦华安歇之后,姜郁和月骨在房间中的现身。
姜郁把月骨带出去,月骨本来不想走,但似乎也不能发现什么,还是跟着姜郁走了。
“对不起。”姜郁停在街心中央,突然说。
姜郁回过头看着她,没有说话。
月骨继续说道,“我不该跑出来的,还让你为我担心。”
脸上带着明晃晃的懊恼。
“行了,已经过去了,你若是想知道,我现在可以陪着你回去,把事情问清楚。”
月骨摇头,“不必了。”
她不相信这样的人,会对她做什么。
“回去好好休息,不要想太多。”
“嗯。”
两人走后,原本空无一人的街道,突然站着一个黑色的身影。
月光把那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看起来像个黑影怪物,黑袍从头到脚包裹得紧紧,窥探不出一丝面容。
看起来颇为神秘。
一阵风吹来,微微吹动那人的帽檐。
“来了?”那人沙哑的声音传来,很陌生,但又有种说不出来的熟悉。
“有什么吩咐?”另一个黑衣人,突然出现在高瘦黑衣人身旁,低声问。
声音有些清脆,尽管可惜压得低,但是还是能听出,后来的黑衣人是个女子。
“我怕你已经忘了自己要做的事,给你提个醒。”黑衣男子笑着说,只是轻笑声中却不带一丝善意。
“答应过的事自然不会忘,不必如此兴师动众,深夜还唤我来见面。”黑衣女子声音虽然平静,但依然能听出,难掩怒气。
“脾气见长,当初求我救你的时候,可不是这个态度。”
黑衣女子怒极反笑,“你还是多关心自己的事,不要被人拆穿了身份才是最重要的。”
“再说一遍试试。”黑衣男子突然闪现到另一个人身边,紧紧掐着她的颈脖,压低声音道。
苍白而又骨节分明的指节,在月光映照下,可以清楚的看清手背上的暴起青筋。
黑色的帽檐下,被掐着脖子,被迫抬起头的女子,隐约可见一双阴郁的眼睛。
那双眼睛并不难认,如果姜郁在的话,定然会在心中说出那句话,姜宁南,你果然没有死。
“不要找死,你这命能被捡回来一次,不可能被捡回来第二次。”黑衣男子用力甩开手上的人,黑色的衣袖重新掩盖了他的全身。
“如果没有什么事,我先回去了。”姜宁南有些不耐烦地说,“我想你也不能在外面停留太久吧。”
黑衣男子没有理会,姜宁南继续说:“姜郁已经回去了,你还不跟着回去,不然被发现了……”
“多舌!”
黑衣男子说完便消失在了原地,只留下姜宁南一人在月下静静伫立。
良久,月渐西移,昏暗街道一旁的房屋传来轻响,姜宁南警觉地抬头,未见一人,只看到微微敞开的窗,被风吹的不断摇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