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郁回到府中,往日宁静的青玉院此时并不太平。
仅仅是站在院门外,姜郁便察觉到院中灵气混杂。
不由得叹息,难道今夜注定是不眠之夜?
夜色深沉,一身粉衣的桃千悠闲地坐在桃树上,摇着折扇一副看戏的模样。
石桌下,玄知抱着花盆委屈巴巴盯着门口。
突然见到院门口姜郁, 眼睛一亮,立刻跳起来,抱着盆快步跑了过去。
“姐姐,我在这里。”
姜郁脚步一顿,心中感觉不妙,转身就想要走, 但已经被看到了,似乎也不能离开。
宋鹤卿站在一旁冷眼旁观, 哼!
迟早会揭穿你这个假的傻子。
“你师父回来了, 你怎么不去哭哭?”桃千故意在一旁拱火,“想当年,你一哭,我可受了不少罪。”
现在让你也尝尝这种痛苦,想想心中就很开心,桃千在心中坏笑。
“他是傻子,我不是。”宋鹤卿冷声说,风刀似的视线却一直放在玄知身上。
“你以前可不是这样。”桃千拆台,不屑地说。
宋鹤卿沉默了片刻,低声说:“我以前年纪小,不是傻。”
哭一哭,撒个娇,不为过吧?
桃千白了他一眼,行吧,孩子还小。
下次一定不能放过他!
姜郁伸出手一把抵住玄知的身前的花盆, 制止了他的熊抱,“有话好好说, 站在那说,不用靠这么近。”
玄知停下脚步,红着眼看着姜郁,委屈的眼神控诉着姜郁的行为。
姜郁轻咳,垂眸,纤长的眼睫遮住眼中的情绪,面色不为所动,“这么晚,你们怎么都不睡?玄知怎么也没有回去睡?”
桃千换做躺在桃树上的姿势,笑着说:“没睡意,等着看戏呢!”
姜郁突然移到桃树下,抬头看着他,“是吗?信不信马上让你成为戏中人。”
桃千眼中划过一抹惊恐,连忙把用折扇把挡在自己的脸上,“睡了睡了,我睡了,你们别管我。”
姜郁:“……”算你识相。
宋鹤卿拦下跑回来的玄知,不让他靠近姜郁。
“姐姐……”
姜郁回过头看到宋鹤卿的背影, 和玄知不安的表情。
“鹤卿,你别拦着他。”
宋鹤卿转身, 一道密音传入姜郁耳中,“师父,他来路不明,你不应该再让他近身。”
姜郁回复到:“不用怕,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到要看看这人到底是谁。”
宋鹤卿无奈,只能松开手。
玄知撞开宋鹤卿跑到姜郁身边,把花盆放在桌子上,“姐姐,你是不是不高兴了?我不该偷偷去给木柯挖坑,”
姜郁摇头,“没有生气,不过你下次出门,要和我们说一声,不然我们会担心你。”
“那宋哥哥,为什么说他不喜欢我,他还把我扔到小巷中……说我是坏人。”玄知不解地问。
姜郁看着面前这个大高个,傻里傻气的模样,沉思了片刻说,“他一直都是这样,你不要放在心上。”
宋鹤卿面色不善地盯着玄知,玄知到嘴边的话,在宋鹤卿的眼神中,憋了回去。
姜郁回头瞪了一眼宋鹤卿,让他收敛一点,宋鹤卿脸色稍缓。
“醒了,你把人带回去吧。”姜郁指着玄知对宋鹤卿说。
宋鹤卿闻言,走到玄知面前,凶巴巴地说:“走,回去休息。”
玄知抱起桌子上的花盆,跑到姜郁身后,“我不要跟他回去,我不要回去。”
“不回去,你睡在哪?”宋鹤卿没好气的说。
“我不回去!”玄知在宋鹤卿的冷眼下,跑到桃树后面,躲着。
最后还是桃千从树上下来,把玄知拉了出去。
但是他还是不愿意回去。
姜郁沉声道:“算了,今夜让他在我隔壁的房间休息吧。”
“凭什么?”
“凭什么?”
院落中,传来两声惊呼。
桃千和宋鹤卿异口同声,瞧了一眼对方后,沉默地看着姜郁。
“什么凭什么,你们快回去吧,玄知今夜睡我隔壁房间,明天我再让人给他收拾新的房间。”姜郁说完便要赶人。
宋鹤卿伫立在原地,嵴背挺直,没有要走的意思。
“师父,如果他是怕我的话。我可以留在青玉院,让他回去。”宋鹤卿盯着玄知说。
玄知看着他没有说话。
姜郁装作思考的模样,朗声道:“这样也不是不行。玄知你觉得呢?你是不是怕鹤卿,那今夜让他谁在外面,你还是回芰荷院如何?”
玄知抱着花盆,静静思考了片刻,然后害怕地瞥了一眼宋鹤卿点了点头。
桃千把玄知带走,院落中只剩下姜郁和宋鹤卿。
“师父,我过几天便要走了。在此之前你不打算揭露那个玄知的身份吗?”宋鹤卿有几分担忧。
他怕自己一走,玄知偷偷在府中做什么坏事,他没有办法第一时间察觉。
桃千虽然是个活了几百年的妖,但是他警觉性不高,如果玄知是什么厉害的人物,桃千肯定不能与之抗衡。
姜郁收回落在院门口的视线,抬头看着树上开的正盛的桃花,轻笑:“不急,放长线,钓大鱼。”
“可是,师父,我要是走了,我怕……”
“怕什么,以前没有你,我也没有吃过亏。”姜郁不在意地说。
宋鹤卿不以为然,“姜蜉微不就是个例子吗?”
姜郁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目光沉沉地盯着宋鹤卿。
宋鹤卿察觉到姜郁的怒气,自知自己说错了话,连忙解释:“师父,我不是故意提起他。”
“宋鹤卿,我是不是太惯着你?”姜郁沉声道。
小徒弟以前多可爱,现在长大了,脾气变得奇怪就算了,还知道翻旧账了!
“师父,对不起。”宋鹤卿辩解的话换成了道歉。
姜郁没有再说什么,转身走进了房间。
房门关上的那一刹那,宋鹤卿听到姜郁冷声道:“过几天,你就收拾收拾东西,出去吧。”
“师父,你赶我走?”宋鹤卿站在门前,瞧着禁闭的房门,轻声说。
房间里静悄悄地,没有任何声音,随即一阵风吹过,屋内的灯烛尽灭。
宋鹤卿站在门外,怔然出神。
他颓然坐在门外,背靠着门框,嘴角挂着嘲讽的笑容。
师父,是不是我做什么都取代不了姜蜉微在你心中的位置?
他是你永远不能触碰的伤口,我只是你可有可无的徒弟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