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听完滕婉絮絮叨叨的解释,欧阳烈算是清楚了,用刀砍张国伟,滕婉赔钱,事情等于是私了,没有立案,就没有案底,就不算是犯罪,至于滕婉在医院被开除的事情,她本来就是合同工,不是公务员,因此,也算不上是被开除公职。
欧阳烈沉吟了一会儿,“没关系,你这只算是同事间的纠纷,不算犯罪,”看着滕婉,他说。“但是以后,你得收收性子,不能火大了就对人抡刀子,不然有理都变成没理的,最终吃亏的是你,听到没有!”
以为她是不良青年吗?她只不过是被逼无奈,不过欧阳烈这话说得挺在理,而且也非常为她着想,所以滕婉轻轻地回答。“知道了。”
看她这样,欧阳烈挺满意。“从明天开始,每天晚上你都得抽出时间来看书,记住了?”
“嗯。”
“遇上不懂的,可以问我。”
“嗯。”滕婉抬头。欧阳烈的脸蛋,在温暖的橘色灯光下,显得分外可亲,她迟疑地问。“为什么帮我?”
欧阳烈没有一点磕巴,他说,“你是我的女人!”没错,他就是这样想的,她是他的女人,他不想她一辈子都做低三下四的工作,她在他面前低三下四那是应该的,但对别人,他不乐意看到,所以,他鼓动她考公务员,他希望她能有一份体面的工作。
听到这样的话,滕婉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心底,突然升起来一点希冀,明知道不可能,她还是问了。“你的女人?你以后会跟我结婚吗?”
结婚?滕婉傻的吧?居然问这样的问题,他怎么可能跟一个自动送上门,用和他交换金钱的女人结婚?欧阳烈看着她,哂笑。“结婚?滕婉,你没烧吧?”
他这样嘲弄她!也是她活该,问如此不切实际的问题!低眸,她淡淡地说。“如果没有跟我结婚的意思,就不要误导我,说什么我是你的女人!”
欧阳烈沉默不语。
滕婉放下碗筷就要走人。
“你干嘛呢?!”最开始她就知道结果的事情,问什么问,不仅问,还脾气!饭碗里,还有小半碗饭,她不吃,明明就是脾气。“坐下把饭吃了!”
“我吃饱了!”
“吃饱了也得吃。”
“吃饱了还吃那是猪。”
欧阳烈噗哧就乐了,声音柔和下来,他说。“你本来就是猪。”
不明白他笑什么!这话很好笑吗?滕婉说,“我是猪,那么和我在一起吃饭的也好不到哪儿去?!”
“好啦,”欧阳烈站起来,一把抱住她,半推半拉着,让她坐回原来的位置。“把饭吃了。”
滕婉说,“别对我这样。”这算什么?对她这样好,她会心动的,可结果却不允许她心动!
“想我对你怎样?是不是要我喂你才肯吃?”欧阳烈说着,果然就端起了碗,作势要喂她吃饭。
滕婉说,“我自己来!”欧阳烈还是喜欢她的吧?只是欧阳烈不承认,否则,为什么他会对她好,会对他说,明天要带她回家呢?
当时并没有觉得这句话的含义有多深,现在越想,她越觉得这话非同小可,要知道,肖云森都跟她谈婚论嫁了,都没带她回过一次家,可是欧阳烈,他要带回她家见长辈?!他还要她考公务员?!如果仅仅是交换的关系,他就没有理由这样做!
一想到这里,心里的堵消散了不少,埋头吃饭,她含混地问。“明天怎么办?”
“明天什么怎么办?”
他就忘记了吗?这么快就忘记了?!“你不是说明天带我回家见你爸爸吗?”
“哦,这个你的脚都成这样了,以后我再找时间带你回家。”就算她的腿不成这样,明天,他也不能带她回家,明天,是妈妈的祭日!他吃错药了吧?怎么会信口开河,说明天带她回家的?欧阳烈,你这是不孝!欧阳烈的脸色又阴沉下来,他站起来。
看欧阳烈走到门口换鞋,滕婉忍不住问。“你去哪里?”
欧阳烈没理她,拉开门出去了。
烦死了,拽什么拽!!
预想中的电话,妈妈关梅的电话,终于打过来了。“婉,你今天晚上给我回家!”
晚上,她可不能回家,这三个月的晚上,她都不能回家,“妈,我崴了脚。”欧阳烈背她的时候,妈妈应该是看见的。
“那个背你的男人,跟你同居的男人,他是谁?!”
“妈,我的事情你能不能别管?”
“你让我别管?你是我的女儿,我能不管?你说,他到底怎么回事?肖云森呢?你跟肖云森又怎么了?你上次还对我说过,等肖云森一毕业你们就结婚,你要和肖云森结婚,可现在却跟别的男人鬼混?!”
“谁鬼混了?!”如果不是为了父亲,她怎么会这样?不过这话也没必要对妈妈说,滕婉顿了顿。“我和肖云森分手了。”
“是因为这个男人吗?这个男人是谁?我看他住的地方,地段倒是不错,听佳珉说,三室两厅的房子,他家应该家境不错,比肖云森要好。”
“妈,我和肖云森分手,并不是因为他,是因为肖云森,他脚踩两条船。”
“你也是脚踩两条船吧?”
“妈你要是这样胡说,我就放电话了!”
听到滕婉脾气,关梅不敢开这种没品味的玩笑了,她说,“婉,你以前说过,你结婚之前,不会和男人同居,可是现在,你没做到。”这是滕婉和她吵架的时候,说她今天跟这个男人明天跟那个男人,真丢脸,所以,她要趁这个机会,扎一扎女儿的痛脚。
滕婉冷笑。“是啊,我没做到,你是不是很高兴?”
“我高兴什么?我只是觉得这样挺好,没必要那么老古板,女人嘛,就要学会享受,你看你现在都二十五了,这个年纪如果你还是处女,说出去都会笑死人”
什么老妈呀!滕婉烦透了,她说。“我放电话了!”
“别,别放!我还有事呢,你看是这样的,你找了个这么好的男朋友,你老妈呢,最近手头上有点紧,你能不能给我点钱花花?不要多,两千就够了!”
两千!妈妈简直是!滕婉忿忿地说,“我没钱!”她的手上,只剩下欧阳烈给她的一些菜金,还有一千零几十吧。
“你没钱,他有钱啊,我今天可是看到了,他对你够好的,还背你来着!你说缺钱,他会不给你?”
“我不会问他要钱的!”已经换了七十万了!尽管这钱,到现在为止,都由欧阳烈保管欧阳烈支出,但他说了,爸爸出院了,他就会把剩余的钱交给她,要给妈妈钱,也只能等到那个时候。
“你真是傻,你如花似玉的身子都交给他了,还不问他要钱,到时候万一他跟肖云森一样,一脚把你踹了,你哭都来不及,听妈妈的,趁他喜欢你的时候,你问他多捞点钱!”
“他跟肖云森不一样!”
关梅不以为然。“什么不一样?天底下的男人都一样!你看看肖云森,都要跟你结婚了,最后不是还把你踹了?欧阳不是,你跟这个男人结婚了?”
“我结婚没结婚,你会不知道吗?户口本拽你手里!”
关梅嘿嘿一笑。“婉,我是为你好!”
“我挂电话了!”
“婉,你一定要抓住这个男人,想办法在最短的时间内,在他新鲜劲还没过去的时候嫁给他,你什么时候过来拿户口本?”
“我挂电话了!”
“婉,你明天给我一千块吧,不然你弟弟佳珉可就要挨饿了!”
这一次,滕婉真的挂电话了。
欧阳烈买了一大摞书回来,摊开一本,对滕婉说,“这本书里的内容,你一天背两页,”见滕婉只是看着他,他说。“别想着偷懒我会抽查的。”
滕婉接过书翻到最后一夜,那里,标识的是三百六十八页,而他和她在一起的时间,加起来都只有五十来天了,将书合上。“你最多只能帮我背一百十几页。”
“如果你愿意,期满之后你可以继续住在我这里,这样,我可以给你更多的指导。”
“我不要!”现在她就已经管不住自己的心了,继续住,那还得了?
她不要?不要什么?不要住他这里?不要他帮她背书?他好心帮她,她还不领情!,欧阳烈心中的火气有点大。“还杵在我面前干什么?快去背书!”
滕婉却不走,只是问他。“能不能给我点钱?我是说我的钱。”
住在他家里,吃他的用他的,他每个月都按时给她菜金。“你要钱干什么?”
滕婉说。“我弟弟也需要吃饭。”
欧阳烈进了书房,再出来的时候,他的手上,拿了一些钞票,递给滕婉。“这是两千块,够你弟弟这个月吃饭了吧?”
滕婉接过钱,这才抱着书,去了欧阳烈刚刚走出来的书房。
滕其山的伤情稳定了,从重症监护室移到了普通病房。
从滕其山清醒那一刻起,他就听方帆说过了,他的医疗费,是女儿出的,他问方帆。“婉怎么有这么多钱?”
方帆说。“她问一个朋友借的。”
滕其山默然,他的眼泪簌簌落下,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唉,婉要干多少年才能偿清债务?都怪他,怎么会出车祸呢?!女儿不仅帮他支付医药费,女儿每天下午,都会来看望他!还会送一餐饭给她继母吃!女儿的心,真的都是金子做的!
滕其山心里的愧疚感十分强烈,想想他,除了带给婉一条生命,就没给过婉什么!
婉,他的好女儿!
人在生病的时候,无助的时候,都特别脆弱,也特别喜欢依赖他们认为可以依赖的人,滕其山对滕婉就是如此,现在,每天下午,他都会眼巴巴等着滕婉,虽然每天他们相对的时候,女儿几乎不和他说话,可是,看到自己的女儿,他就觉得安慰,偶尔,婉和他说两句,他就要快乐到不行。
这一天,他照例等着滕婉来看他,等着滕婉给方帆送饭。
当滕婉走进病房的那一瞬间,他和往常一样无限欣喜,轻轻地喊了一声。“婉,你”后面的话,他咽回去了,因为他看见了跟在滕婉身后的欧阳烈!
滕其山脸上的表情,瞬间冻结,只是怔怔地看着欧阳烈,欧阳烈的长相,滕其山是熟悉的,里面有她的影子,亦有他的影子,这个年轻的男人,是他们的儿子吗?!
一阵锥心的痛,令滕其山的身体,忍不住颤抖。
滕婉注意到滕其山有些不对劲,还以为他的伤情出现了反复,尽管不想和父亲说话,但如果真是父亲的伤情出现了反复,可贻误不得,所以,她问。“你是不是很难受?”
他当然难受!
那个他曾经说过。“我恨不得将你碎尸万段。”
其实,他何尝不是这样!他也想将自己碎尸万段,一步错,步步错!开弓没有回头箭!眼光,黏在欧阳烈的脸上,极其缓慢地扫动,终于,和欧阳烈的目光交汇,欧阳烈的眼神,那样冰冷,仿佛来自地狱的寒光!
滕其山打了个寒噤,他晃了一下脑袋,有汗,从额头上沁出。
爸爸的表情,实在是太怪异了,而且她问他话,他都没搭理,这在往常,是不可能生的事情,滕婉说。“要不要我帮你喊医生?”
医生?他是心病,唯一的心药,已经不在人世,谁能救治他?没有人!滕其山摇了摇头,轻轻地说。“不用,我只是有点冷,你帮我把被子掖一下就会好的。”鼓足勇气,他问滕婉。“这位小伙子是”
滕婉回头,看了看落在她身后的欧阳烈,她答。“我朋友。”
滕其山喃喃地重复。“朋友?”
欧阳烈走上一步,在滕其山的注视下,搂住滕婉的肩头,他说。“男朋友。”
滕婉讶异地望着欧阳烈,欧阳烈之前对张国伟说是她男朋友,对他家人说是她男朋友,都可以解释得通,但现在对她父亲说是她男朋友,为了哪般?手肘用劲,顶了顶欧阳烈,意思是让欧阳烈放开他,但欧阳烈好像不懂她的意思一般,仍旧搂着她。
他们滕其山的目光,仿佛闪电一般快地在他们的身上转了个来回,接着,他闭上了眼睛,那样子看起来很疲累,他对滕婉说。“我想睡觉。”
滕婉扶他躺下,才躺好,刚去了趟洗手间的方帆就回来了,看见滕婉和欧阳烈,她对滕婉笑,“你就过来了?”又同欧阳烈打招呼。“你好。”
欧阳烈点头,声音平淡。“你好。”
滕婉将放在床头柜上的饭盒递给方帆。“方阿姨,给你。”
“婉,”方帆接过饭盒,看了一眼闭眼躺床上的滕其山,“你爸爸这是睡着了?”很奇怪,每次婉来的时候,滕其山都很兴奋,有话没话都会对婉说个不停,今天这是怎么了?居然在这个时候睡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