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津门演武......”
津门国术馆中,尚云祥、唐维禄、薛颠三人互相对视了一眼,如果说这句话是从旁人的嘴中说出来,那他们三人不过是嗤之以鼻,一笑了之。
但从本来就是武神,又因重出武林之后,尽收北方武人之心,声势浩大,号召力达至巅峰的徐重光嘴里说出来,那么就代表,津门,真的要重启会武、演武之事。
上一次津门会武、演武,便是义和团时期,堪称北方武林大会,十几个武术宗师互相交流拳术心得,大大的促进了北方武术界的发展,一举奠定了近几十年来,北拳压制南拳的格局。
这一次津门会武,又会掀起怎样的波澜了?
“上一次的津门会武,我跟随师父一起。”过了一会,才由尚云祥开口道:“当时我便在场,亲眼目睹各派高手交换拳术心得,坦白说,这是一桩好事。”
尚云祥乃是李存义的大弟子,人送外号铁脚佛,深得李存义其他弟子敬重与拥护。
“不止如此,以裴师侄发出的帖子来看,他不止要召开津门演武,他是要借此机会,将北方武人召集到津门,然后说动他们南下,这根师父当年做的事情是一样的。”唐维禄在一旁接口道。
唐维禄跟傅剑秋和薛颠关系都很好,当时薛颠向傅剑秋公然挑战后,薛颠来到唐家,给唐维禄练了一趟拳,算是对自己十年苦练的汇报。
唐维禄看出薛颠对傅剑秋有杀心,就说:“你俩一动手就不是比武了,要不我代替他,打败了我就算打败了他。”
薛颠是爱面子的人,就不好再坚持了。
其实薛、傅比武在唐维禄这里就已经拦下了,请尚云祥出面,只是为了此事能够收场。只有清楚辈分最高的大师兄尚云祥,才能将其压下来。
否则大家面上都不好看。
后来薛颠当上国术馆馆主后,多得是国术馆的老人不服气的,算起来还是形意门的长辈,非要跟薛颠较量,薛颠只能推诿。
因为只要一动手,不管输赢,国术馆都将大乱,这个死扣只能让第三者去解。
唐维禄便说道:“薛颠的武功高我数倍,您能不能先打败我呢?”与一名宿约定私下比武,他对这类争名的人很蔑视,穿着拖鞋去了,一招就分出了胜负,那几位便不再闹了。
“当年李师在无数拳师心灰意冷的时候,振臂高呼,创办了中华武士会,联合了形意、八卦、太极、通背、三皇等北方门派加入,算是一统了北方武术界,接下来,便要准备南下了。”
尚云祥坐了下来,将一旁徐重光递过来的拜帖放到一旁,端起茶碗,轻轻吹了一口气,慢条斯理的润了润喉,继续道:“那时候,李师命我们几大弟子纷纷南下,我和小颠负责去山东促成此事,小颠,你还记得吗?”
薛颠没有说话,他定定的看着尚云祥许久,才开口道:“记得,怎么会不记得了。”
要促成北拳南传,一统南北武术界,不是单纯的南方同意就行了,还得说动北方拳师同意南下,到南方去挤压南方拳师的生存空间,逼迫南方武术界同意。
其实从现在中央国术馆就在南京,而其他南方各省都有国术馆上,就可以知道,所谓的北方武术界,势力范围早就已经扩大到了长江以南的许多区域,南方武术界只能蜷缩在最后的老巢两广了。
李存义去说动天下有名的宗师,其余各省各府的拳派高手,就忙不过来了,所以他派各大弟子去做这件事情。
“当时山东,有长拳,查拳,螳螂拳等等各府县四十多家拳馆,都是我们以理服人,说动他们南下支持的。”薛颠笑了笑,看起来非常的温文尔雅。
薛颠是李存义最喜爱的弟子,别看他看起来跟个教书先生一样,文质彬彬的,但动起来手来,如妖似魔,这是拳术臻至极境,藏精敛气的表现。
“我知道师兄是什么意思。”薛颠跟尚云祥的关系也是很好,“都是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北拳南传是师父推动的大事,后来叫南方人耍手段,推了那姓叶的上台,那姓叶的有什么本事,能让我们心服?”薛颠冷笑着:“我和傅昌荣有恩怨,当时已让二位师兄给化解了,虽说我与他就此老死不相外来,但还不至于迁怒到一个晚辈的头上。”
“南方那些鼠辈还想看我们形意门内讧的笑话,那是想也别想!”
尚云祥和唐维禄,表面上没说什么,其实明里暗里都是在劝薛颠,薛颠是津门武术界的龙头,津门演武的事情,若没有津门国术馆的点头,那是寸步难行的。
“小颠。”尚云祥喊了一遍他的名字,伸手拍了拍薛颠的肩膀。
唐维禄接口道:“我看裴师侄这次谋划得很好,先是挑战各地的武术界,名为挑战,实为指点,让对方获益不浅,自己也积蓄起大势来,然后放出话,要召开津门会武的大事。”
“受了他恩惠指点的,一是不得不来,二是也想再有所收获,没得他指点的,则也想赶来得他指点,如此,津门演武之事非但是必成,而且还能将北方各大武术门派都一网打尽。”
“不错。”尚云祥赞同道:“国难当头,武夫也有武夫报国的方法,这津门演武之会,名为拳术交流,实际上也是先把北方武术界的声浪再次统一起来,然后津门演武之后,恐怕他就要顺势带着其中的人马,南下佛山,横扫南方武术界了。”
“早该统一了。”薛颠对武夫报国的想法嗤之以鼻,但他却看重师门的情谊,所以才会不远千里去把十二形的传承寻回,刘奇兰一脉本来是不练十二形或只练一项的。
“裴师侄在挑战完孙禄堂、李书文后,就此消失了两年之久,如今重出江湖,就办下这样大的事情,真好!我形意门代代有人才,必能经久不衰。”尚云祥感慨道。
“两年么?”唐维禄沉吟道:“当是闭关以求气境的突破罢。”
“那么两年的时间,应该是足够了的。”尚云祥道:“不过咱们也很快就知道了不是?他每到一地,就要挑战当地武术界,到津门,怕不是也是要一一挑战我们二十三家国术馆。”
“应该错不了。”唐维禄笑道:“师兄你还不知道吧?那些分馆的家伙听说裴师侄要来津门了,非但不慌张,反而喜悦得不的了,就等着被挑战了。”
“是吗?”尚云祥也跟着笑了起来。
然而他们的笑声在薛颠耳中,都变得微乎其微,薛颠的脑中,只听到了前面所说气境的突破。
霎时,薛颠体内的血液都似乎被什么东西点燃了。
“我不会让形意门多年的夙愿因为我与傅昌荣的私人恩怨而告吹的!不过我也不想接受他的挑战,我会忍不住要跟他一决生死的。”
薛颠将心头的那股火热强行压下,转头离开了津门国术馆,国术馆内,只留下他的余音。
“这段时间,国术馆一切事宜,就由二位师兄处理吧,我去闭关几日。”
背对着尚云祥、唐维禄二人离开的他,心中猜测着某种东西,眸光中闪烁着一缕精光。
裴庆之,真到炼气了吗?
那个,他未曾成功,最终只得转修请神大法,窃取无主神力的内炼养气之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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请神大法所需要的香火愿力,无主神力与传说中的内家真气,有何区别了?
津门
“九河下梢天津卫,三道浮桥两道关。”
徐重光已经缓缓来到这座古老的城市,阅览着这只属于这个时代的独特风景。
“提起津门,我第一时间想起的,倒不是“霍师傅,你嘛时候津门第一啊”,而是一部名为《津门飞鹰的电视剧。”
燕双鹰系列之一的津门飞鹰。
“毕竟我在秦州军那里,做了不少燕双鹰的事情啊。”徐重光微微一笑,迈着步子走开,他一路走着,心情越来越舒畅。
庚子乱后,形意拳入津门,是形意拳宗师李存义起家之地。
当年中华武士会最早便是在津门成立,一九二八年,中央国术馆建立后,各地的中华武士会摇身一变改为国术馆,分为省、市、县三级,馆长多由当地的军阀兼任馆长。
津门国术馆共分为二十三个分馆,后来传由尚云祥。
尚云祥的弟子还是北平国术馆的副馆主,所以等到后来薛颠在李存义葬礼上挑战傅剑秋后,因为各方面的原因,将位置交给了薛颠。
薛颠所在的国术馆在津门河北区,三间正房,二间耳房,院子很大,不过徐重光并不打算直接跑到那里去,二十三家分馆,一家一家的挑战过去,最后,才是津门国术馆那里。
这是他曾经想来却没来的地方。
挑战李书文后,本来算一鼓作气北上津门,挑战尚云祥、唐维禄、薛颠这三位宗师。
但终究因为收到了伍师兄的那份信后,无法拒绝与历史上的那些人一起走完那条路。
漫漫长路,艰难险阻无数,土城艰险,郭巡琦骑兵一度冲到指挥所,他与警卫团奋力反击。娄山天险,他攀登山岩,从天而降,前后夹击,一举破关。
遂有那首:
西风烈,长空雁叫霜晨月。霜晨月,马蹄声碎,喇叭声咽。
雄关漫道真如铁,而今迈步从头越。从头越,苍山如海,残阳如血。
四渡炽水,兵临贵阳城下,他潜入城去,好好祝贺了常凯申一下。
爬雪山,过草地,终至秦州。
即便他因此生了一场大病,肉身有缺,但他却从不后悔,如今,他来到了这座城市,做他认为该做的事情。
武夫报国,自有其报国手段!
轻笑一声,徐重光收起心中百般复杂的情绪,缓缓走过一座桥,桥下的湖面上泛起粼粼微波。
“煎饼果子,好吃的煎饼果子嘞……”
九河连桥,人声鼎沸。
老人,小孩,打工的,三教九流,交织在一起,谱成一副和谐又不和谐的画面。
“书接上回,话说这中华武术界,有三绝,各位看官可知道是哪三绝吗?”
“这三绝,指的是天下间最厉害的三个人,其一,枪绝,神枪李书文,所谓刚拳无二打,神枪李书文。这人出手狠辣,招招致命,死在他手上的高手,一张纸都写不完。”
“其二,剑绝,武当剑仙李景林,当年李大帅还在张大帅手下的时候,咱们这一片儿,他还管过。可若是各位认为他是因此而被吹捧起来的,可就大错了特错了,其人的剑术,可谓是出神入化,剑惊鬼神。”
“这最后一位。”说书人一拍惊堂木,大喝道:“他名气最大,实力最强,乃三绝中的拳绝,一生从无败绩,功夫已经出神入化,打遍天下无敌手!乃武神孙禄堂也。”
“但,正所谓江山代有才人出,话说这裴庆之,一声大喝,你们一起上吧,就在泰山之巅,要以一人之力邀战武林三绝......”
说书人说着乃是一位周姓作家新着的武侠小说《武林三绝,讲述民国武林一个穷小子,如何获奇遇,得美人赏识,最后于泰山之巅,击败武林三绝,成为天下第一的故事。
徐重光一边用着餐,听着说书人说得,又觉好笑,又觉好气,这故事不能说跟自己毫无关系吧,只能说是没沾上啥边。
尤其是其中的花边、香艳剧情,更是让他大跌眼镜。
自己在地球前世,受手机影响,虽然生性好道,对道学等颇感兴趣,可难免也会受到七情六欲的影响,难逃色关。
但到了今生,因为失去了外在的影响,加上后来在全真教的修行,也逐渐有些清心寡欲起来。
后来又到了民国世界,徐重光忙于练武,在加上神州浩劫就近在眼前,他有怎么可能有心情去谈情说爱了?
他虽不排斥谈情说爱,但却无法接受,在这个山河破碎,神州沦丧的时代去谈情说爱。
徐重光摇了摇头,小说家言,不必放在心上去。
“第一家,就八卦武馆吧。”徐重光一口吞了一整个大包子,慢条斯理的喝了一碗小米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