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就在周琰扑倒在地的那一瞬间，手榴弹爆炸了。

轰！！

他感觉自己的心脏像是被震碎了一样，胸口一阵发痒，下意识地猛吸一口气，却吸了一鼻子泥土。

周琰强撑着爬起来，只觉得天旋地转，一时间除了嗡鸣声什么都听不到。

洞内一片狼藉，遍地残骸，鲜血和碎肉被炸飞黏在了洞壁上，受伤的兔子躺在地上，发出阵阵哀鸣。没有被爆炸波及的兔子则是抱团缩在角落里，瑟瑟发抖。

周琰握住匕首，用力晃了晃脑袋，听力慢慢恢复。

他听到洞口那边传来说笑的声音。

“……得多蠢才会躲进这种地方。”

“大概就和这些兔子一样蠢吧，哈哈。”

“我讨厌兔子，但是兔子肉还不错。”

两道光束交叉射了进来。

两个人都来了？

很好。

如果一切顺利，就有机会在这里把两人一网打尽！

这是一次豪赌，赌上了他自己的性命。

已经能看到两个猎人的身影了。

“出来吧，不管你是什么东西……”周琰握紧拳头，心中默念道。

然而无事发生。

两名猎人已经下来了，头盔上的战术灯光照了过来。

周琰脸色惨白。

踏马的，赌输了。

这时，眼前忽然生变。

那些被爆炸冲散的绿色光团，纷纷附着到兔子残骸上，裹挟着血肉，凝聚成一股绿色“飓风”，在洞的中间高速旋转着。

周琰松了口气。

终于出现了啊。传说中的兔幽女。

***新手猎人***

绿色光团忽然向四周散开，中间赫然出现一道身影。

那应该算是一道人影。

如传说中那样，它有着酷似人类女性的外表，脑袋上却长着长长的兔耳，一头雪白的长发，浑身覆满白色绒毛，两只眼睛除了瞳孔是猩红色之外，其余部分全黑，如同恶魔……

当这种形象真的出现在三次元的时候，恐怖谷效应下，没人会觉得可爱，只会让人觉得压抑和恐怖。这大概和叶公好龙是同样的心理，有些形象只适合存在于二次元。

“草！”

右边猎人骂了一声，举枪就要射。

兔幽女动如脱兔，瞬间便冲到了他面前，抓住他的胳膊，只听“咔嚓”一声，直接连带着装甲把胳膊整个扯了下来。

这个拥有兔子特征的超自然存在，却和兔子的温顺完全不沾边，倒不如说正好相反，异常残暴。

猎人眼睁睁看着自己的胳膊飞了出去，捂着血如泉涌的伤口，倒在地上打滚，叫得比汤姆猫还惨。一时间把那些受伤的兔子都吓得不敢吱声了。

另一个猎人见状果断扭头就跑，连滚带爬。

兔幽女追了上去。

周琰默默走到一旁，把地上的冲锋枪捡了起来。

独臂猎人见状，求生欲强烈，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往外跑。

周琰不紧不慢地跟出去：“对，像猎物那样，为了活下去拼命奔跑吧……新手猎人要来抓你喽。”

说着，周琰朝天上开了几枪。

失去一只手臂，猎人奔跑时难以保持平衡，没几步就摔倒在地。

周琰走过去摘下他的头盔，扔到一旁。

猎人脸上毫无血色，汗如雨下。

“别杀我！求求你！”他开口央求，“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听命令做事，求你别杀我……”

他连声道歉求饶，连珠炮似的，周琰几次想说话都没逮到机会。

“嘘——”

周琰竖起食指示意他安静，同时把枪管伸进了他嘴里。

他因恐惧而产生的战栗顺着枪身传递到了周琰的手上。

“不想死？”

“嗯嗯嗯！”

“那不如我让你先跑一个小时，然后去追你，如果你能活到日出，我就不杀你，好不好？”

他拼命点头。

只要能多活一会儿，他愿意任何事。

“但是，我跟你的雇主不一样啊。我对这种猎‘人’游戏不感兴趣，前戏太长、太无聊了。相比之下，我更喜欢简单粗暴的方式。所以……”周琰笑了笑，“接下来我会扣动扳机，子弹会从你的口腔穿过大脑……见过摔烂的西瓜吗？”

猎人眼睛里充斥着惊恐，嘴里发出几个含糊不清的音节。

周琰扣下扳机。

几声枪响后，林间归于安静。

“去地狱里后悔吧。”

周琰转过身。

兔幽女正四肢着地蹲在不远处，身上满是血污，那双猩红的眼睛正直勾勾地盯着他。

虽然它似乎没有攻击的意图，但周琰心里还是升起一股寒意。

这时，一旁的头盔忽然发出“滋滋”的声音，紧接着，眼睛部位发出两道蓝光，相互交叉形成一个圆柱形区域，里面出现一个男人的全息影像。

他穿着一身正装，头发梳得很整齐，看上去气质超然。

男人先是拍了三下手，然后用惊奇的口吻说道：“难以置信，你居然反杀了三名猎人，真是让人大开眼界。不过话说回来，这是一场很刺激的游戏，对吗？”

刺激你马！

周琰在心里问候了他一句。

只听他继续说道：“游戏已经结束了，虽然离日出还早，但既然猎人已经全部死亡……亲爱的，你觉得怎么样？”

一个女人的声音叹了口气：“没劲。”

男人摊了摊手：“你听到了吧，我的公主殿下不满意这个结局，没办法，游戏继续。”

女人疑惑地问：“可是猎人不是已经死了吗？”

男人笑道：“你知道的，我永远都有两手准备。好戏才刚刚开始，各位，接下来你们将看到全世界最绚丽的烟花。”

他打了个响指。

几秒钟后，远处教堂里响起一段熟悉的音乐。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烟火***

这是一首著名的圣诞歌曲。

男人拿起一只酒杯，朝周琰举杯一笑：“圣诞快乐！”

周琰听到画面外传来一阵欢笑，男人似乎在和众人碰杯，随即全息影像就消失了。

愉快的圣诞歌曲中，教堂那边升起几道火焰轨迹，直冲上天。

但那不是烟花，而是更致命的东西。

由人类制造出来的，可以毁天灭地的“神力”。

“草！”

周琰抓起地上的头盔戴在头上，撒腿狂奔。

兔幽女却没有逃，而是挡在洞口前，朝迎面飞来的导弹发出一声怒吼。

轰！

处于爆炸中心的兔幽女瞬间化作飞灰。

冲击波转瞬即至，周琰只觉后背一阵灼热，整个人被掀飞撞到树干上。

“呼，呼！”

周琰呼吸困难，摘下头盔扔到一旁，大口喘着气，视野却慢慢发黑。

“糟了……”

不能昏过去，不然死定了。

周琰用力咬了下舌尖，顿时口腔里充满了血腥味。

一瞬间，他眼前恍惚了一下，好像看到一片浓雾，雾中是那个巨大之物，正透过迷雾注视着他……这种压迫感，和他上次梦里经历的如出一辙。

诡异的感觉一闪而逝，周琰忽然振作起来，体内力量源源不断地涌现。

“那是……什么？”

轰！轰！轰！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伴随着轻快的音乐，导弹一枚接一枚飞出，悉数落到岛屿上。

“导弹是从教堂那边发射的，越靠近教堂就越安全……”

周琰爬起来，咬紧牙关朝教堂方向奔去。

***圣诞快乐***

长长的餐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两侧坐着十二人，都扭头看着餐桌那头主位的男人。

男人作为这次聚会的主持者，按照惯例发表了贺词，依次恭维了在座的十二人。并表示他们掌握着这个世界的命脉，是这个星球的主宰者。只要他们联合起来，没有什么是做不到的。

“……总之，感谢诸位赏脸前来，圣诞快乐！”

众人纷纷举杯，一齐笑着回应：“圣诞快乐。”

这时，餐厅的门开了，外面传来一个男人颤抖的声音：“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

一个戴着人皮面具的男人从打开的门缝里露面，嘴里唱着不着调的圣诞歌。

男人皱了皱眉：“你搞什么鬼？”

面具男继续侧身往里挪动，进入餐厅中。

众人这才发现，他的脖子上抵着一把血淋淋的匕首，匕首另一端是一只脏兮兮的手。

他被劫持了！

劫持者穿着一身安保制服，脸上、身上布满血污。

但他根本不是安保人员，而是那个叫周琰的猎物！

他还没死！

众人惊呼离座，纷纷跑向另一侧的大门。

周琰抬枪一通扫射，十二人瞬间倒在血泊中，只剩主位的那个男人。

“上帝啊！”男人脸色惨白，转身就跑。

唰！

匕首径直飞出，正中他的大腿。

男人“啊”了一声，扑在地上。

“我让你停了吗？”周琰看了面具男一眼。

面具男立即开唱：“……冲破大风雪，他们坐在雪橇上，奔驰过田野，欢笑又歌唱……”

在愉快的BGM中，周琰跳上餐桌，一路叮叮当当踢翻餐具。

周琰来到男人跟前，把匕首从他大腿上拔了出来。可能是扎到大动脉了，出血量很大。

“别，别杀我……”男人举起手掌挡在身前，好像这能挡住子弹似的，“听着，我是这个世界上身价最高的人，我能给你任何你想要的东西，金钱，女人，名望……所有你想要的……”

“我对你的身价不感兴趣。”周琰打断他的话，“我只想知道，你这对眼球价值多少？”

“什么？”

周琰把玩着匕首，冲他一笑：“圣诞快乐。”

“啊！！！！！”

餐厅里传来歇斯底里的惨叫声。

面具男打了个寒颤，唱歌的语速不由地加快了许多。

“叮叮当，叮叮当，铃儿响叮当。我们滑雪多快乐，我们坐在雪橇上……”

***落幕***

夜色中，金发女人在一片焦土中踉跄前行。

“我不该跟来的。”

她无数次地后悔，但是这没有丝毫用处。

她被抛弃在了这座荒岛上，就像传说中的那位美人。

可是故事里的美女好歹还有兔子相伴，而她是彻底的孤身一人。

“向这座岛上发射导弹，是最愚蠢的决定！”

拜那个白痴所赐，现在岛上一无所有，只有遍地焦黑。

黎明的曙光即将到来，她却疲惫地瘫坐在地上，心里只有绝望，伤心地哭了起来。

忽然，她听到有别人在哭，抬头一看，却看到一只兔子，正蹲在不远处，用猩红的眼睛看着她。

“出现幻觉了吗？怎么会有兔子……”

紧接着，更多的兔子出现在她的视野中。

她看到好多绿色光团，围绕着她飞行。

忽然，像是被吸引了一般，绿色光团纷纷钻进了她的身体。

她的头发变白了，身体覆满雪白的绒毛，双眼变得赤红……

清晨第一缕阳光冲破云层，撒在了这片焦土上。

万物终将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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