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作终于传开,众人得知此诗为女子所作,更加惊奇赞叹。三个人在徐然身边各出一次风头,一时间这西南角的小小阁楼吸引了全场的目光,始终安坐如山的徐然在三位诗才之中反倒显得有些格格不入,旁人自是不知徐三妹那一首技惊四座的天才诗作实际是他……抄的。
片刻后,易清阙宣布徐若离优胜,并拿出了开场诗的奖励——上元文会的门票。同时讲明,本次春秋评所有优胜者都会拿到一张。
上元文会!全场议论了起来。
多年未曾举办了,这诗会的规模不是春秋评可以比的,春秋评顶多算是年轻人的自嗨,上元文会才是整个大启文坛的盛事!
届时不仅儒家会派遣高手参加,墨家、法家这种还在朝堂上争锋的流派也会尽力施为,甚至医家、佛门这些但凡还有心天下之事的流派都不会放过这次机会。
若是这样的话,这次春秋评看来是儒家在诗会之前对于年轻弟子的一次试炼选拔?
想到这里,徐然对接下来的大赛兴致缺缺,因为这样一来,儒家更不会给墨家、法家的人机会了,而自己来此的主要目的就是打听两家情报,别人不露头,自己总不可能抓着每个人问。
现在三妹已经拿到文会入场券,那就看这春秋评最后的优胜者有没有更加吸引人的奖励,若是没有,徐然并不打算出手。
易清阙宣布诗赛正式开始,北面阁楼中走出十几个书童,抬着诸般器具,在中间空场上架起了四面木板,每块板子最上方分写“春夏秋冬”四字,看来是以此为题。
易清阙朗声道:“今日春秋评以四时季节取四首诗,优胜者除了文会所需拜帖之外,还可入山麓学院读书一个月,且能指定老师教学!”并规定必须全部匿名,有写姓名者立即逐出,且限定一刻钟的作诗时间,过时不候。
这规则一经宣布,场上登时炸开了锅,士子们形色各异,捶胸顿足、抓耳挠腮的有,嘴角带笑、笔走龙蛇的也有,这些人都猜过题目,只是猜对的很少而已,其中有些没用心准备的更是悔得肝儿疼!
这可是云麓学院啊,儒家唯一一个自带亚圣宝地的传奇学院,在里面修行治学必有大益处,而且这里说是只进去学习一个月,但若要是有心,进去好好表现一番,正式入读的可能性还是有的,不仅有,而且还很大。
这可是再多钱都买不来的机会!
场上的喧哗热闹,徐然尽看在眼里,仿佛看到了今后科举放榜时的情状。
儒家传统艺能啊……
身边的若离和蔡宛都开始苦思作诗,就连刘宗昌也难得安静了会儿,毕竟他淘来的诗作基本被上一轮浪费完了,而主办方并没有规定一个人只能写一首,于是不仅他们三人,全场的士子几乎都选择了连写四首,存了一个蒙中哪个是哪个的心思。
徐然想了一下,写了两首诗,分写秋和冬,他和若离各用一首。
一刻钟后,诗作收上,书童们将全场诗作贴在了木板上,推着板车走遍全场,以示公正。
接着北廊里走出十六名儒士,一个个境界都在八品以上。他们在木板上一个一个审卷,每四名审一个题目,每个人用教鞭点出三首,得票最多者为第一轮优胜者,其诗作得以由书童朗诵,遍传全场,也算是扬名了。
最终优胜者由易清阙亲自从前三首中选出。
规则宣布,全场无异议,若离感叹道:“今日春秋评跟往常很不一样,规矩都严格了许多。”
“或许是增加了优胜者奖励的缘故。”
“也有可能是换了主办人呢。”蔡宛冷不丁的来了这么一句。
徐然笑问道:“蔡公子知道些底细?”
“徐公子想知道么?随我来就是。”女子说罢,起身顺着长廊往北区而去,还转头看了一眼徐然,然后只给他留下一个背影。
北区是达官贵人、世家子弟、名门高徒的专属区域,这女子去往那边,身份果然不一般。徐然眉头一皱,发现事情并不简单,吐槽了一句“这是在学赵敏么”,然后并不打算过去。
“赵敏?哪个?”
“赵敏只有一个,我只认她。”
徐若离登时来了兴趣,凑过来问道:“二哥,这个赵敏是你相好吧?怪不得大哥大嫂要给你找媳妇你不愿意,原来是早有了啊,快跟我说说这个赵敏到底是谁?”
“去,小孩子别乱问,我说的是张敏!”
“怎么又冒出来个张敏,到底是赵敏还是张敏,你不会连人家姓什么都忘了吧,真是见了你的鬼。”
……
片刻后,第一轮评比已经结束,书童们聚在一起,从“春”开始,一首接着一首齐声朗诵,每念完一首,被读到的作者便出来礼谢众人喝彩,个个容光焕发,这一刻只觉得意至极,文人嘛,求得不就这时候么!
“春”的诗作都比较一般,徐然没心思听,反而比较留心作者,前几首大多都是高门弟子所作,最后一首作者倒是一位贫寒士子,名叫文修诚,且被易清阙点为魁首,为东、西、南三面挣足了面子。
此人倒也有些少年老成的样子,在众人的喝彩声中,只拿回奖品后稍作表示便算完。
到了“夏”的题目,书童们连念三首也没人出来认领,众人纷纷议论,易清阙却也不急着指定魁首,朗声道:“请三首诗的作者出来见面。”
在众人期待中,北面正中间阁楼拉开窗帘,一位儒服少女亭亭玉立,面容清丽,眉宇间有一股淡淡的哀愁,似是有什么解不开的心结。但眼神中自有一股子倔强和不服输,气质和若离很像,可能因为都饱读诗书却不得志的缘故,不过这位少女出身名门,贵气很足,再加上身姿绰约,于儒袍之下也透出惊人风华,一经露面,全场便为之一静。
相比之下,自家妹子有些憨憨的,但那是大智若愚,真论人才,还是若离要更胜一筹,反正徐然是这样想的。
若离轻声道:“她就是蔡宛!”声音笃定。
“嗯!原来是兵部蔡侍郎的千金,我说怎么这么眼熟。”刘宗昌这货倒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有,至少能认人。
徐然和若离互相看了一眼,彼此眼神中都有些凝重。徐然道:“刘公子知道这位诗女子?”
刘宗昌道:“当然,蔡晓婉嘛,咱们这一辈中有名的才女,现下已经在云麓学院进学了,只是身为女子并不得其父蔡泽的器重,最近境界滞留八品,蔡侍郎更是在广招贤婿,给她寻婆家,我就说徐公子和徐姑娘在这内城的消息不大灵通……”
在这货的啰嗦中,蔡晓婉向众人见礼已毕,神情严肃,向易清阙施礼道:“蔡晓婉一介女子,难撑大局,一切还是听凭师尊做主。”
易清阙“嗯”了一声,示意她可以退下了,然后向着众人朗声道:“晓婉是易某的亲传弟子,也是今日这春秋评的主办人,女子面薄,因此请了易某来主持,还请诸位担待则个。”
这话惹得众人议论纷纷,既然女子面薄,何以三首诗连作同一题目?这显然是为了扬名嘛!但方才诗作遍传,都知道人家确是凭实力包揽前三,于是也都没话说。
易清阙也不多做解释,只道:“此题不再选三,只取第四名便是。”书童们选出第四名诗作,齐声朗诵,这才平息了场上的议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