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都。

汉献帝刘协在空无一人的后花园里逗鸟，他难得有这等闲情雅致，一旁一个跟随他的小太监也纳闷，怎么今日的皇竟然一扫往日的阴郁，变得异常兴奋，口中时不时还吹着口哨。

花园的拱门处，如然传来动静。

一众虎贲军鱼贯而入，分裂两侧。

随后一个霸道的身影缓缓从拱门处走进后花园，随着他的到来，仿佛着清冷的花园里瞬间又冰冷了几分。

魏王，曹操到了。

“参见陛下。”

曹操来到刘协身前，微微躬身，如今他早已脱离了汉朝制度的束缚，见天子可以不行跪拜之礼。

“魏王？你怎么来了。”

刘协一惊，浑身颤抖了一下，一丝凉意从背后迅速窜起，曾几何时，眼前这人也是刘协在黑暗中的希望和光明，是曹操将他从满目苍夷中解救出来，给了他新的生活。

“怎么，陛下不希望孤来？”

曹操凌厉的眼神望向刘协，似乎将刘协从头到脚都重新审视了一遍。

“魏王说笑了，说笑了。”

刘协讪讪的陪着笑脸，他一个堂堂的汉朝皇帝，竟然沦落到此，刘协的心里也在滴血，他恨，他无比的痛恨眼前这个高高在的人，是他给了刘协希望，却又生生将刘协打入那万丈深渊。

“孤许久未见陛下，特意来看看。”

曹操一把拉起刘协的手，向花园中心的凉亭走去，刘协身后的小太监刚要跟，却被曹操身后虎背熊腰的许褚一把拦下。

“陛下，你看这水中之鱼，自由自在，可好？”

曹操和刘协站在水塘边的凉亭，曹操指着水中游动的鱼儿。

“甚好，甚好。”

刘协低首，不敢看曹操的眼睛，他怕曹操能轻易的洞察他心中所想之事。

“在孤看来，这鱼虽然自在，但却游不出这水池，若是孤不给它喂食，不给它添水，陛下你说这鱼会如何？”

曹操的语调开始冰冷，那股王霸之气震慑的刘协竟然控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魏王，这。。。这是。。。何意啊？”

刘协不自觉的退了两步，却一下撞在了身后扶剑而立的许褚身，许褚怒目圆瞪，吓了刘协一把摊倒在地。

“陛下，你这是怎么了，孤不过与陛下闲聊，陛下怎会如此害怕，难不成陛下心中有什么事瞒着孤？”

曹操一把将刘协从地拉起，言语中的带着微微的怒意。

“魏王，我怎么敢有事瞒着魏王，不敢。。。不敢啊。”

刘协战战兢兢，声音颤抖，他清楚的感觉到，自己的心脏都快要从嗓子眼跳出来了。

“当年，天下大乱，董卓篡权，陛下身陷囹圄，如果不是孤扫清六合，救陛下于水火，陛下能有命活的今日吗？天子一怒，伏尸百万，孤如果一怒，陛下想看看吗？”

曹操的眼神中已经杀意尽起，他来许都已经查明，崔钧起兵之事于刘协脱不了干系，许褚见曹操之意，开始缓缓的拔出手中长剑。

“参见陛下，参见魏王。”

一个声音瞬间打断了凉亭内紧张的气氛，也让刘协微微的喘了口气，荀彧缓步走进了凉亭，此时的气氛竟然开始发生了微妙的转变。

“文若，你来了，许久不见文若，孤甚是想念。”

曹操收起了刚才的冰冷和杀机，露出一个久违的笑容，那笑容中蕴含的深意却令荀彧也惊愕半天。

“明公，许久不见，让明公挂念了。”

荀彧欠身再次向曹操鞠躬，如今曹操身的变化令荀彧哑然，那股浑然天成的威严之气，登临绝顶的王霸之气，都令荀彧感到越发的不安。

荀彧明白，他与曹操之前，在不能回到从前了，那些秉烛夜谈，敞开心扉的日子，他与曹操之间已经出现了一道深不见底的鸿沟，任谁也不会轻易的跨过去。

“孤在邺城，时常想起文若当初的谆谆教诲，如果不是文若，孤怎有今天之基业。”

曹操展开双臂，高声说道，心中豪情万丈。

“魏王天纵之才，必能大展宏图，文若不过一届儒生，帮不了魏王什么了。”

荀彧的声音有些沙哑，却似乎在表明自己的心迹，是时候要和曹操划清界限了。

“文若此言差矣，文若不在孤身边，孤自觉少一臂膀啊。”

曹操的声音从高亢开始变的低沉，语气中有微微不悦之感。

“魏王如今雄踞北方，手下文臣武将，人才济济，我荀彧出仕三十年，是该停下歇歇了。”

荀彧望向曹操的眼睛，充满了坚定，曹操一震，因为那眼神就如同当年荀彧第一次见他时一样。

“文若，何故如此啊。”

曹操忽然长叹一声，转过身去，那背影突然有些苍凉。

“明公，当年明公答应过文若，不管何时，都会留下汉室的血脉，不知如今这承诺还算不算数。”

荀彧心中微痛，正如曹操此时一般，但他还是迎着曹操，问出了这句他一直想要再问一次的问题。

荀彧感受到了曹操身长的气场变化，仿佛满腔的怒火想要发泄出来，曹操竟然在微微的颤抖。

“自然，还算。”

那个冰冷的声音从前方传来，曹操没有回头，或许他对荀彧最后一丝的牵挂在此刻被斩断了。

“多谢，明公。”

荀彧再次鞠躬，他明白，到这一刻他与曹操彻底结束了，亦结束了他这三十年苦苦支持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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