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江眠雀还是没能爬上山顶，爬了大半座山之后实在累得不行。

又已经时近正午，太阳也晒得很，她只能躲在山路边歇脚的亭子里，恨恨地看着远远的山头。

不过到了这个高度，亭子里或坐或站休息了不少人。

江眠雀找到了些安慰——至少不是她一个人爬不到山顶。

再看看拎了一路食盒，连呼吸都没变过的夏青陵，她确信，不是自己不行，是夏青陵实在太异于常人了。

夏青陵也能猜出她的想法。

要知道，青衡山比这临泉山不知要高上多少，他还幼年时，从山底爬到山顶也不过一炷香时间，现在这个速度，真的不会累到他。

只是——夏青陵能感应到，自己留在方才那个少女身上的妖气，居然散了大半。

她身后的两个侍卫肯定是没有这个能力的，他们甚至感觉不到他用妖气控制了少女。

而他一开始留下妖气的目的，一是控制人离开，二是方便半夜上门。

现在他已经不能准确定位了，只能差不多知道是什么位置。

啧，倒是没想到，人间居然还有够得上百分之一黑鳞的存在。

坐在亭子里跟江眠雀一起把剩下的糕点吃完，二人准备下山回家了。

“今天也是很充实的一天呢。”下山的脚步轻快很多，江眠雀还有闲心跟夏青陵开玩笑。

“也？”夏青陵笑着，“夫人天天呆在家里，确实很充实。”

“那出来也没甚可玩的，昨日还说来寻阴凉，你瞧一瞧，太阳这么晒！”江眠雀抬手指了指正当空的烈日。

虽然还只是初夏，但一直在走动，江眠雀已经擦了好几次汗了。

反观夏青陵，还是一身清凉，一滴汗都没有出。

“我的错我的错。”大丈夫能屈能伸，指在外人面前伸，但在夫人面前一定要屈，“回去制些冰块，不如今日冰个莲子羹？”

江眠雀想了想甜美冰凉的莲子羹，喉咙一时间有些干渴。

“好呀好呀，再放点银耳……要甜一点！”

“恩，都听夫人的。”夏青陵连连应是，但回去放多少糖，不还是他说了算。

至于制冰嘛，虽然是有那么些材料工具在，但是太容易化了，不如用妖力作弊，更简单一些。

只不过在江眠雀面前，还是得伪装成是用硝制的才行。

山脚停了不少等客的马车，夏青陵照例选了看起来最豪华的一辆。

这会再坐马车，江眠雀已经不晕了，还饶有兴致地掀开车帘瞧外面的风景。

回到了家已是未时，江眠雀先逗了逗在院子里躺了一天的呦呦，然后去打水净身，夏青陵则进了仓库开始制冰。

他像模像样地找出找出硝石，放在一旁假装用过了。

再从井里打了一大桶水，手搭在桶身上，凝出一缕青色妖气。

妖气慢慢散开，桶里的水也从最上层开始慢慢化冰，发出令人牙酸的咯吱声。

全部变成冰后，夏青陵在冰面上用手指轻敲了一下，冰面碎开，整块冰化作无数小块。

他取了一些，转进厨房去熬莲子羹。

江眠雀洗漱完换了套干爽的衣服，就又抱着呦呦到前面铺子里去了。

一上午没开门，这会才一打开，就陆陆续续进来好几家夫人小姐。

江眠雀一一接待完，又掏出账本算账，盘算着哪种胭脂该补货了。

忙过一阵，夏青陵端着冰好的莲子羹来了。

江眠雀放开呦呦，欣喜地接过小碗，看了看碗里的分量，又有些不满。

“怎么才半碗？”她嘴上说着，手上却已经拿着小勺舀了颗莲子送进口中。

“一会儿要吃晚饭了，现在吃多了，晚饭又该吃不下了。”夏青陵看她边吃边露出餍足的表情，解释道。

“知道啦知道啦，那晚饭后还能吃么？”几口就吃完了半碗，江眠雀用帕子擦了擦嘴，期待地看向夏青陵。

“你要是吃得下，可以吃。”他相信，吃了晚饭之后的江眠雀，就不会想着再吃莲子羹了。

“好吧。”江眠雀摊开账本，开始谈正事，“这几种胭脂快没了，得再做些。还有这两种香膏，何家夫人定了好些，说要送礼，暂时没这么多货了也得补……”

夏青陵一一记下，不由得又想到黑鳞。

可恶，昨天就应该把人给“劝”过来的。

虽然用妖力做些胭脂香膏并不麻烦，但搬运整理的时候都是在江眠雀面前，是实打实要花力气的活。

呦呦在他腿边绕了几圈，讨好地喵了几声。

夏青陵用脚蹭了蹭呦呦的头，端起碗：“我先去准备晚饭，你给呦呦喂点吃的。”

“贪吃鬼。”江眠雀俯下身把呦呦抱起来挠她的下巴，呦呦发出舒服的呼噜噜声。

她又从柜子里掏出纸包，里面是夏青陵晒的小鱼干。

夏青陵想到昨天晚上江眠雀说的，明智地选择了不发言。

毕竟，江眠雀只说他不可以给呦呦喂小鱼干，没说自己不能喂啊。

端着碗进了厨房，夏青陵刚想升火准备做晚饭，忽然发现自己留下的妖气被完完全全抹去了，这下是一点都感应不到了。

他蹲在灶台前，手指点了几下地面。

一副地图模样的画显现在地上，有一处格外明亮。

看来，晚上得早点哄睡江眠雀，去看看情况了。

妖气最后指引的地方在盛京京城里，他曾去过几次，确实有不少能人异士。

但他不想在人前展露自己身份，也就从未和那些人打过交道。

但这次，是真的不得不去看看了。

要不然，根本不能解释，一位盛京城里的大家小姐，怎么会闲着没事跑到临泉山，又看上了他夫人刚戴上的手链，甚至要出黄金千两来买。

一切都显得那么可疑。

如果真有人想对江眠雀下手，那就——全杀了。

背负因果也好，反正他向来也不是什么良善之妖。

夏青陵抬手一挥，地上的地图就消失不见。

接着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点火开灶。

怎么说也是填饱夫人的肚子这件事比较重要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