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盛京城里极其不安稳。
国师的爱徒在东安郡王府遇刺身死,东安郡王和明珠郡主也险些被害。
皇帝震怒,连夜把御林军首领从床上叫醒来调查。
据东安郡王说,这刺客不是盛京城中人,是明珠郡主白日里去隔壁临泉山游玩之时遇到的,当时起了些冲突,那人怀恨在心,趁着夜色进了盛京来刺杀郡主,不巧正遇上国师爱徒做客,为救郡主不幸身亡。
首领看着东安郡王声泪俱下地讲述,一旁皇帝配合着十分震怒,悄悄翻了个白眼。
真当所有人都是傻子啊?
且不说入夜了那刺客怎么进的盛京,明珠郡主大老远跑去临泉山游玩就已经很可疑了,还跟别人起冲突?她不仗势欺人已经谢天谢地了。
更不要说国师的徒弟为什么会大晚上跟东安郡王这父女俩呆一个房间里,做客也不需要让自己女儿作陪吧。
这里里外外都是漏洞的说辞,皇帝居然信了!
他余鹤敢用全身的羽毛发誓,国师跟东安郡王肯定在私底下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而今天晚上这一切就是报应!
这书房里充斥着很浓的妖气,他一进来就感觉到了,甚至还有一种熟悉的感觉——杀人的妖,一定是他认识的。
不管心里有多不情愿,余鹤还是恭敬地领了皇帝的命令,带着手底下的人去全城搜查了。
至于那个刺客还在不在盛京城里——谁知道呢?毕竟作为一个妖怪,能轻轻的来又轻轻的走,也不是一件难事吧。
想他余鹤未报救命之恩在盛京当个御林军守卫已经很是委屈了,现在居然还要他去追杀自己的同类?干脆哪天假死跑路好了,都已经干了快十年了,是时候撂挑子不干了。
余鹤走在大街上,身边是一户户搜查的御林军们。
时候已经不早了,大多数人家都已经睡了,被敲门声吵醒骂骂咧咧来开门,看到门外的御林军又连忙噤声。
余鹤知道这样搜查只是无用功。
能一击杀掉那国师徒弟的妖怪,不是这些普通人能找到的。
又拐过一个弯,余鹤忽然感觉到一股妖气。
——居然与东安郡王府书房里的一模一样!
他神情一凛,有些惊讶。难道那妖怪没有跑出去?
眼看周围的御林军来去匆匆,都没有注意到他,他连忙循着妖气跟了上去。
……没想到,这一跟,就出了盛京。
夜幕之中,那妖气干脆凝成了一点光芒,在前方指引着余鹤。当他有些犹豫停下来不动的时候,还会飞到他身上跳跃,仿佛在催促他。
恩,这股熟悉的气息,余鹤已经想到了一位很久没见的故人……不是,故妖。
如果是他的话,怎么会与盛京城里的人沾上关系?
眼看那点光芒越来越快,余鹤干脆变回原型。
摆脱了衣物的束缚,变回白鹤本体的余鹤速度快了不少,呼吸间就掠过了几十里路,然后到了桐泉镇。
落在一户人家的院子里,余鹤不出意外地见到了他方才预想的那个人。
“青陵君。”他变成人形,朝着夏青陵恭敬地行了一礼。
夏青陵摆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
“经年未见,不知白鹤过得如何?”夏青陵客气地与他寒暄。
“也不如何,今日正想假死脱身。”
这……该不会是知道他找上门的目的吧?
青陵君好像忘了,还真不是他找上人家的门,是对方千里迢迢赶过来的。
“为何?”
余鹤沉默了一瞬:“难道青陵君不知道为何?今晚盛京城可是乱得很。我在盛京这些年可谓是鞠躬尽瘁,天天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寿命足足短了十年。”
有道理,毕竟人每活一年,就会失去一年的寿命。
“实不相瞒,今日是有一个不情之请。”夏青陵决定直入正题。
余鹤眨了眨眼,有种不祥的预感,差点就想直接转身离开了。
“我与夫人打算去盛京住些时间,不知白鹤可否稍收留一下我们呢?”夏青陵笑意盈盈,但在白鹤瞧来仿佛恶鬼敲门。
“我……我的府邸太小了,青陵君怕是呆不习惯——”余鹤连连摆手,企图甩脱这个烫手山芋。
“无事,只要有一间屋子,我与夫人便能过活。白鹤你放心,我也算有些积蓄,定然不会白吃白喝。”夏青陵随手在空中一抓,手掌朝上摊开,赫然是一锭金元宝。
白鹤努力控制住自己的眼神不往元宝上飘,已经有一些动摇了:“不、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你刚在盛京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又要跑回去,岂不是自投罗网?”
“自投罗网?”夏青陵一下一下抛着手里的金元宝,“难不成这世上,还能有网能捕得了我?他敢对我夫人下手,那就别怪我与他不死不休。”
余鹤的眼黏在金元宝上,跟着它一上一下的频率点头,分出一点心力去应付夏青陵:“哦……那你要是不嫌弃,也可以到我府上住段时间。”
“那便好,这是定金。”夏青陵将金元宝扔向余鹤,余鹤连忙接住,放在手里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我与夫人先收拾些行李,过几日便去投奔你。”
达到目的,夏青陵脚步动了两下,看余鹤还捧着金元宝端详,轻咳了一声:“天色已经有些晚了,白鹤不如先行回府?”
余鹤嘿嘿笑着收起金元宝,心里想着你方才叫我来时不说晚,现在利用完了想起来天色晚了,但念在这锭金元宝的份上,他愿意对金主客气些:“也是,我先告辞了。”
“哦对,如今我的姓名是余鹤,到了盛京城里,你可别叫错了。”
“好,慢走。”夏青陵点头应是,看着余鹤变回原型飞走,才慢悠悠走回卧房。
床上躺着他的身体和江眠雀,以神魂状态出现在院子里的夏青陵靠近了床,一俯身就回到了躯体里。
趴在房门附近的呦呦惊恐地看着两个爹合成一个,揣在身下的两只爪爪都僵硬了。
这一夜,对于一只(一岁多的)幼猫来说,实在是过于刺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