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师府。
穿着白色弟子服的男子脚步匆匆,恭敬地敲门,听到里面传来一声“进”,才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去。
门在他身后自动关上,房间周围的两排烛火将整个空间照亮。
雾气缭绕,大半个房间的地面被挖空,铺上精致玉石做成了浴池的模样。
浴池里是猩红色的液体,看起来十分粘稠,弥漫着浓郁的血腥味。
国师赤裸着身子泡在其中,闭着眼睛一脸隐忍。露在池面上的皮肤时不时凸起鼓动,仿佛有什么东西从其中爬过。
“师父,那妖已经被人收走,弟子去晚了一步。”
男子跪在池边,头深深低下,显然十分害怕。
国师睁开眼,灰白的眼珠盯着那男子。
“是谁?”
“是有两个人一起。其中一个是御林军首领余鹤,另一人近来刚入京城,借住在余鹤家中。”
“呵。”国师搭在池边的手骤然捏成了拳,“又是青陵君!”
他语气含怒,跪在池边的男子身子一抖,头更往下低了一点。
“是……是弟子办事不力……”他声音颤抖,额头沁出汗水,落在身前的地面上。
“少了那妖,就由你来代替吧。”国师手一抬一抓,那名弟子就仿佛被什么拽住一样,猛地飞了起来朝池子里跌了下去。
“啊——师父饶命——”求饶的尾音被红色的液体淹没,一个活生生的人掉下去,竟也没有溅起什么波澜来,反而像是一张嘴缓缓张开,吞吃了这难得的食物。
液面上冒出几个气泡,国师重新闭上了眼。
“啧,废物。”
提供的血气就这么点,怕是连那活死妖的百分之一都没有。
但现在抓不到,只能凑合用了。
青陵君——看来,把那凡人女子抓来的计划,得抓紧实行了。
被惦记着的江眠雀猛地打了个喷嚏,夏青陵关心地看了过来。
“怎么了,是受了风寒?”
江眠雀用帕子擦了擦嘴,有些无语:“这可是夏天,能受什么风寒,说不定是有人在背后偷偷说我坏话呢。”
“夏天怎就不能受风寒了,万一是夜里冷到了呢。”夏青陵固执己见,抓着江眠雀的手要替她把脉。
江眠雀有些无奈,只好随他去。
“唔……好像也没什么问题。”脉象平稳,十分健康。
“我就说。”江眠雀收回手,继续在灯火下看话本。
“不愧是盛京城,连话本都要有趣许多。”江眠雀翻过一页,看得颇有性质,“你瞧这个故事,说的是山中精怪化为人形潜入人间,与一男子相知相爱,尔后成婚。”
结果婚后三年未有所处,那男子有些不满,带着精怪去寻医。
正巧那医者有些修为,看出精怪的本体,欲要杀她。
男子装作害怕,在医者要杀精怪之时偷袭医者,让他受了重伤,然后带着精怪跑了。
那精怪十分感动,带着男子回了自己山上的居所,说是要与他恩爱一生,白头偕老。
然后就被男子杀了。
原来男子原本有个青梅竹马,有一回上山采药,遇上精怪被杀害,尸骨都寻不回。而那精怪化人形时,因为只见过男子的青梅,便照着她的样子变幻。
遇上精怪之时,男子还以为是青梅回来了。但几番试探,精怪完全没有青梅的记忆,行事也异于常人,男子有了怀疑。
布局多年,他取信于精怪,终于到了山上,找到了青梅的尸骨。
“这话本也不知是谁所著,当真是跌宕起伏,一点也猜不到结尾。”江眠雀合上话本,在末尾找到了作者署名,“画君?这名字真奇怪。”
夏青陵翻了翻桌上放着的一叠话本,署的都是这个笔名:“这是盛京最大的书局里买的,说是最受欢迎的作品。我去书局时还听那老板说,这画君神秘地很,每次交稿都是遮遮掩掩,行踪也不定,谁也不知道他到底是什么人。”
“那说不定就是妖呢。”江眠雀拿起下一本翻开,语气清淡。
“夫人相信这世上有妖?”夏青陵有些意外。
出于一些心虚的理由,他从来没有和江眠雀谈到过妖,怕不小心暴露了自己的身份。
但没想到江眠雀居然能这么自然地说出这番话。
“这世上应该是有妖的。”江眠雀仿佛才发现自己说错了话,轻咳了一声,“我也只是猜测而已。”
“哦。”夏青陵自身有些慌乱,也没注意到江眠雀的不正常,敷衍地应了一声就不再接这个话题。
二人都默契地避开了这个话题,江眠雀继续看话本。
夏青陵则起身,准备去看看呦呦和灰灰相处得如何。
说实话他还是有些不放心呦呦,所以在白日里带灰灰回来的时候,给他身上下了一道禁制,不能主动攻击别的生物。
这样如果他要对呦呦动爪,也会有限制。
他在院子里找了一圈,终于在角落找到了并列着趴在一起的两只白团子。
呦呦的身子微微压着灰灰的前爪,头侧着靠在地上,闭着眼睛睡得正香。
而灰灰则睁着眼睛,也不把爪子从呦呦身体下拿出来,就安安静静地趴着。
看起来相处得十分融洽,呦呦甚至不去找江眠雀睡觉了。
往常呦呦都必定要趴在卧房门口,这回居然在院子里就直接睡下了。
看来给呦呦找个同伴一起,还是很有用的。
这样就不会有猫来打扰他跟夫人相处了。
夏青陵忽然感觉自己带灰灰回来是一个多么明智的决定。
确定两只没什么事,夏青陵转身回书房。
“该睡了夫人。”烛火跳跃,夜已经很深了。
江眠雀看了看天色,有些不舍地放下话本。
“哎,话本太有意思了,不知不觉就这么晚了。”但被夏青陵这么一喊,困意就涌了上来,江眠雀掩着唇打了个哈欠,“那便先睡觉吧,明日再继续看。”
她站起身,吹灭了烛火,走出书房顺手关上门。
“呦呦呢?跟灰灰跑哪里玩去了?”进了卧房,江眠雀没看到惯常趴在门口的呦呦,问道。
“在院子里睡着了,灰灰陪着她呢。”夏青陵拿来寝衣帮江眠雀换上,一边解释。
“恩?既然呦呦不在,那不如……”纤长的手指划过夏青陵喉间,顺着有些凌乱的衣领往下。
作为正人君子,夏青陵当然是——恭敬不如从命。
柔软的身躯被打横抱起,穿到一半的寝衣也干脆地落在了地上,带起的风吹灭了桌上的烛火。
正是什么翻红浪,一夜什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