霖王从一个下人手里接过一篮子东西，说：“这是梅花酥，你娘最喜欢吃了，这京城没有卖的，配方是霖国宫厨祖传的，是霖城的特产。你娘特别爱吃这个，我想着你也应该爱吃这个。”

苏楠接过，点头笑了笑。

“好孩子，我本来是想马上带你走，在路上和你说好多好多话，我还列了一张单子。这列了好久了，想着要把这些个话说给你听，但是你不跟我走，我也就不强求了。”霖王从怀里掏出一张纸，递给苏楠，然后说：“我和老赵马上就要离开了，你好好的。”

“我说话直！你别怪我，我也是想让你赶紧跟我们走，我们没有多少时间。这京城是那个昏了头的皇帝老儿管，我们被限制了时辰，不准在京待久了。”赵王摸着大脑袋，他那个光头都要抠破了。

“我们走了，你不愿意跟我们回去就罢了吧。要保重好身子，我还没有大外孙呢，生个大外孙女也是好的，回来我给个封号，让你们娘俩得这世间最好的荣华富贵。”霖王起身往外走。

霖王走到大街上了，苏楠走到了门口，喊了一句：“爹！等太平了，我再回来。”

霖王乐了，摸着脸上的胡子笑了，大声喊着：“好，我一定在家好好地等我的闺女回家。”

这句爹，等了十九年。

苏楠看着屋外的一行人离开，然后又看着二十几个黑衣男人护在院外。

“你，还有你……还有你，那边三个，进院子里面。小贰，把他们安插在我的房间外，随时守着。”苏楠说。

“他们都是霖王的人……”茉莉说。

“对啊，霖王的人，是我父亲带来的人。”苏楠微微笑着，现在除了父亲带来的人，丞相大人留下的人，其他人她都不信。

霖王想带她回去，有客观原因，也有主观原因的。他爱娘，爱女儿，这是真的。

寿康宫中的烟从来没断过，太后说她睡不着，要点安神香，可点了不少了，但是太后还是睡不着，还是睡不好。宫中的宫女太监凡是伺候过太后的人，大多都被杖责而死了。不知道是为了什么，也不知道太后这样做究竟是不是为了掩盖什么东西。

太后一个猛子醒来，祥姑赶紧过来，说：“太后娘娘可是惊着了？快！快送药进来。”

“不喝了不喝了。”太后摆手。

“祥姑……我看见上官氏了，她眼睛里流了好多血，鼻子里也是血……”太后睁着眼睛说。

“我还看见那个孩子了，那个男婴，被碾压成肉沫……我以为是那个孽种，结果一转眼又成了我的巽儿，我吓坏了我吓坏了……”

“娘娘！别胡思乱想了，这世间没有鬼，若是有鬼也是先找奴婢，是奴婢杀了他们。”祥姑拍着她的背说。

“我还看见先帝了，先帝说我狠心，他没有双手，没有双眼……他没有眼睛他还要瞪我……”太后说着，浑身发抖。

祥姑一直抱着太后，然后哄着太后说：“先帝的事是阎罗一党做下的，和太后娘娘没关系。娘娘不必自责。”

“不要自欺欺人了……”太后说着，突然哽住了，吐了白沫，又倒下了。

“太医太医！”祥姑喊着。

过了不久，太后病重。

正月十五，为了给太后冲喜，年仅十一岁的康宁公主出嫁。

康宁懵懵懂懂地出宫进府，然后看着苏朗一脸不情愿地将她抱到屋里坐好。

晚上苏朗才回来，康宁看着醉醺醺的苏朗，她吓坏了。哭着闹着要回皇宫。苏朗嫌弃她烦，吓唬了一通，然后回了书房睡觉。小屁孩儿，谁稀罕和她待一块儿。

第二日，苏朗又带着康宁去拜父母。苏将军病殃殃的，随便走了个形式就回府里。

康宁莫名其妙的，也不明白发生了什么。苏朗也不理会她，她也不觉得无聊。

“你不无聊吗？”苏朗看着康宁在窗前发呆，一动不动。

“我在宫里也是这样，就是换个地方发呆，都一样。”康宁转头笑着说。

“你吃过糖葫芦吗？”苏朗突然问。

康宁摇头，头上的紫色流苏就摇来摇去。

“那你看过花灯没有？”苏朗又问，康宁又摇头，说：“什么是花灯？”

苏朗一拍桌子，真是好家伙，这姑娘在宫里和坐牢有什么区别。

苏朗看着天色渐晚，然后说：“康宁，我带你出去玩儿。”

康宁睁着大眼睛，问：“可以吗？嬷嬷在呢，她说公主要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要守规矩……”

苏朗一把扛着康宁在肩上，康宁痒得笑出了声，她的声音像银铃铛一样。嬷嬷要来拦，她又怎么拦得住苏朗，苏朗几个箭步就跑出去了。

康宁说：“不舒服，你的肩膀顶着我肚子疼。”

苏朗将她放下自己走，街上的人越来越多，正月十五的元宵正热闹，满街都是商贩和老百姓。

苏朗怕她走丢了，牵着康宁的手。康宁的手小小的，苏朗捏了捏她的小手，他在想，就是这样一个不谙世事的孩子，成了自己父亲政治下的棋子，真是可悲。

“你看那儿。”苏朗指了指兔子灯，满眼都是好奇的康宁眼睛都看不过来了。

“我想要。”康宁轻声说。

“那你叫我一句哥哥，我就给你买。”苏朗说。

“什么是买啊？”康宁眨巴着眼睛问。苏朗想了想，说：“他们不会无缘无故把东西给你，必须用银子或者铜板去换。”

“我是公主也不行吗？”康宁问。

“不行。”苏朗摇头说。

康宁扯着苏朗的手，“那……哥哥，哥哥，你能给我买那个兔子灯吗？”

“好啊。”苏朗笑着，在灯火阑珊处笑得明朗而又灿烂。

其实，娶了公主也没什么不好的。

康宁第一次明白，原来世界这么大，并不是只有皇宫那一块小小的地方，这世界有很多人，他们可以穿着不同的衣服，梳着不同的头发，散布在大街上，小巷里。他们可以放声大笑，可以翘着腿吃饭，小孩子们可以吃好多好吃的。他们总是说做公主是天下最好的事情，公主是天下最幸福的姑娘，原来，不做公主也是很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