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州大陆,大离王朝。
九江省,岭南府,泾河县。
县衙内府中。
新任县令李真睁开眼,从睡梦中醒来,身体止不住微微颤抖。
那是激动和兴奋。
原本以为自己前世出了车祸后一命呜呼,没想到弥留之际灵魂竟然脱壳而出穿越了。
这副身体的原来的主人也叫李真,是泾河县大盐商李渊的长子。
出身富贵,锦衣玉食,但生性纨绔,游手好闲,前二十年一事无成。好在其父李渊上下打点,手眼通天,去年耗费数十万两白银替儿捐得一官,任泾河县丞。
这是个闲职,一年没多少活,李真干的很是满意。
然后好巧不巧,上个月前任县令刚好得了重病辞官养老去了,县令职位空缺,加上其父推波助澜,他这个县丞稀里糊涂就被提上了县令。
上任书昨天刚刚送到,还是新鲜热乎的。
妥了。
这个穿越的开局妥了。
李真很满意,本来就没有什么大的抱负。
家中富贵,又是县令,每天摸摸鱼,泡泡妞,养养生,这不比前世苦逼社畜人生要安逸多了?
“李大人,李大人。”
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李真从床榻上起来,只觉一身酒气,想起昨夜为了庆祝高升,自己特地在酒楼摆了一桌宴请,不自觉便喝多了。
下床用毛巾蘸水洗了把脸,漱了漱口,终于从宿醉中清醒过来。
“进来吧。”
李真把嗓音稍微放低沉一些,毕竟从今天开始就是县令大人了。
身份不一样了。
打开门映入眼帘的是两个熟悉的人。
一个是县丞李默,一个是县尉陈太生。
李默原来一直是李真的仆从,跟随多年的小弟,所谓一人得道鸡犬升天,李真当了县令,原本县丞的空缺自然第一时间就安排自己人上位。
而县尉陈太生则是县衙里的老人了,入职十多年了,一直未得到提拔。
究其原因还是性子太过刚正不阿,之前就一直瞧不上县丞李真的纨绔子弟行径,只可惜现在人家摇身一变成了县令。
官大一级压死人。
虽然心里一百万个不愿意,但还是得硬着头皮来请新任县令上班。
没办法。
这都过了辰时,外头有人击鼓鸣冤快半个时辰了,县令还没出现县衙公堂上,成何体统?
“李大人,还请尽快移步公堂处理公务,今日早晨便有乡民来县衙外击鼓鸣冤,是一名女子,叫戚秦氏,声称昨夜被奸人玷污……”
性子火爆的陈太生正要细细描述案情,却被李默打断了。
“哎呀,着什么急!”李默进屋熟练的帮李真穿好县令官服,“李大人还没吃早饭呢,大人您看早上想吃点什么,桂花糕、八宝粥、莲子汤如何?”
陈太生眉头紧皱,李默一脸谄笑的样子令他作呕。
他不客气说道,“大离官律规定公职机关应不得迟于卯时上班,现在已经迟到了一个时辰,如果连准时这点都做不到,如何能让五十万泾河百姓拥戴?如何能得民心?”
“放肆!陈县尉,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跟谁说话!”李默一听这话立马炸毛。
“我只是提一下大离官律,怎么,这也有错吗?”
眼见两人咬牙切齿,怒目相对,李真干咳两声,正色道,“陈县尉说得有道理,百姓喊冤,痛在我心,本官岂能坐视不理,还吃啥早饭,先去公堂。”
毕竟新官上任,虽然肯定没想着往万民拥戴感激涕零的青天大老爷方向发展,但是样子还是得做做的。
“啊……少爷,真不吃啦?”
李默张大了嘴巴,惊得下巴差点落地,仿佛完全不敢相信刚才那番话竟然出自李真之口。
要知道这位少爷,以前可是绝对纨绔子弟啊。
每日寻欢作乐,不知民间疾苦。
喝过的花酒比干过的正事都要多。
怎么一夜之间,性情竟发生如此大变?
李真骂道,“什么少爷,这里是衙门,注意称呼!”
说罢便整理了一下官服官帽,抬腿往公堂方向走去。
望着李真的背影,陈太生心中也是心生疑惑,难不成这公子哥当了县令竟能够迷途知返,走上正途?
***
公堂之上,李真正襟危坐。
背后旭日东升,头顶明镜高悬。
下方县丞、县尉、典簿、文书分列,两排衙役手持水火棍,整装待命。
李真拿起案桌上的醒木,重重拍下。
“升堂!”
“威~~武~~”
李真道,“把喊冤之人带上公堂!”
衙役得令,不一会儿,便从门外领着一个女人进来。
一身白衣,身材窈窕,相貌动人,秀色可餐。
只是嘴角和衣裳上带着血迹,脸部几道抓痕,脖子上还有血印。
一双杏目饱含泪水,一见到李真便立刻跪下,哭啼道,“草民戚秦氏,请大人为我做主!”
一时间梨花带雨,眼泪横飞。
原来戚秦氏是城东一乡镇的民女,因为生的好看,所以被媒婆介绍嫁给了县城里的戚家公子,昨夜便是新婚之夜。
戚家经营着一家米铺,也算是个生意人,大婚之夜,戚家老爷便邀请了一众好友和生意伙伴来吃酒席。
哪知酒过三巡,其中一位贵宾酒后看中了戚秦氏的美貌,当众撒泼,要取消戚家婚礼,改纳戚秦氏为自己的小妾。
宾客无不哗然,但是因为该贵宾身份显贵,众人也是敢怒不敢言,戚家老爷也不敢当场发作,只得哭言相劝。
好不容易把贵宾送回去了,本以为这事就算过去了。
哪知道此人胆大包天,竟在半路又折返回来,偷闯进戚家院子,找到还在婚房内等待丈夫酒席散去回来洞房的新娘子戚秦氏,霸王硬上弓。
直接将其玷污了。
在戚家新婚大喜的日子里,把刚刚进门的新娘给糟蹋了!
但是即便如此,戚家老少也是敢怒不敢言,不敢报官。
只得戚秦氏自己前来鸣鼓申冤。
听戚秦氏讲述完,在场众人无不动容。
“混账!如此行径简直禽兽不如!当大离没有王法不成吗!”陈太生按住腰间配刀,手臂上青筋暴起。
“简直就是畜生!这种人活该千刀万剐!”典簿和文书也是咬牙切齿。
就连台上的李真也坐不住了,听闻如此人间惨剧,尤其是受害者又是这样一个美女,顿时怒火中烧。
大骂道,“那人姓甚名谁,报上名来!”
戚秦氏双手扶地,哭诉道,“此人乃是常家大公子,常威!请大人一定要为小女子做主啊!”
……
……
公堂上的叫骂声戛然而止。
常家公子。
众人的目光由戚秦氏一致转移到李真身上。
李真也是打了个激灵,脑海中的记忆浮现上来。
常家大公子,常威……不就是自己的表哥吗?
泾河县两大家族,人称南常北李,分别是开米行的常家和做盐商的李家。
多年前两家强强联合,李家公子李渊娶了常家小姐为妻,也就是李真的妈。
而常威就是常家的大公子,比李真年长几岁,两人便是表兄弟的关系。
同李真一样,这常威也是个纨绔子弟,而且横行霸道作威作福,比李真还要嚣张百倍。
平日里两兄弟关系很好,经常在一起喝花酒,吃果盘。
李真是万万没想到,新官上任办的第一件事,就是审他表哥的案子。
难不成要他大义灭亲不成?
一时间往日同表哥在一起欢乐的画面一帧帧在脑海回放。
那些年一起喝过的花酒,一起品尝过的果盘,一起玩过的姑娘……
“咳咳,本官再问你一遍,你说的可是城南常府的常威公子?”
戚秦氏重重磕了一个头,“正是!”
公堂之上,所有人的眼神里都闪烁了一下,不敢言语。
毕竟被告人是常家公子常威少爷,常家在泾河县呼风唤雨,只手遮天。
难怪戚家父子受如此冤屈还是咬牙忍下了,没有选择报官。
一来常家实力庞大手眼通天,控制着整个县的米粮生意,得罪了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二来即使真来报官也没用……新任的县令可是常威的表弟啊!
虽然内心都替戚秦氏感到可怜,好好一个姑娘,平白无故在新婚之夜被玷污了。
但是冷静下来仔细一思考,也是无可奈何。
纷纷把目光继续锁定在李真身上,眼巴巴等着。
这个新任县令会怎么决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