妮诺后来自杀了。

——

黄昏之下，少年少女共同骑在一把扫帚飞过。

下方有风在被涂成一片淡绿色的草原奔驰，因为黄昏的原因，花草在红光照映下闪闪发光，随风摇摆如微波荡漾，确实是非常美丽的场景。

但少年少女之间的氛围却没有那么美好。

“不想去看看后续吗？”喻云笑着说。

“不了，我……不感兴趣，不想知道。”伊蕾娜说道。

“说是不感兴趣，其实是在逃避呢，逃避自己知道妮诺之后的悲惨命运，就和在那片花海时一样，逃避自己得知那个少女受困的事实。”

“所以呢？你要像在花海时那样为难我吗？”

“不，我说了我并不是故意为难你，我只是想了解你，因此那种事对你做一次就够了。”

“是吗……”

伊蕾娜看去对喻云的话并没有太在意，只是自顾自地叹了口气：

“真羡慕呢，你这种面对任何情景都能无动于衷的态度。”

“你说的没错，我的确是在逃避，因为就算去认真面对也没有意义，只会徒增悲伤罢了。”

“我只是个旅行者，已经把我能做的都做了，既然那样也无法改变什么的话，那不如就这样离开……诶？”

说话到一半的时候，伊蕾娜突然感觉有一只手在摸自己的头。

至于是谁的手，这点想都不用想。

几乎是反应过来的下一刻，伊蕾娜就伸手想要把摸自己头的这只手打开，但伊蕾娜伸出的手却在下一秒被身后那人的另一只手给抓住了。

“别动，让我摸摸头。”

“喂，你……”

“其实，我也并不是看见任何情景都无动于衷。”喻云慢悠悠地说道。

“诶？”伊蕾娜听见这个和之前截然不同的语气也是一愣，但想了想，很快说道，“骗人，你脸几乎是一直带着微笑，不管是面对什么，难道这不是用来掩饰你内心无动于衷的一张假面吗？”

“当然不是。”喻云直接说道，“你知道我为什么经常在笑吗？”

“为什么？”

“并不是因为需要掩饰什么的假面，而是因为我只是一天一天的活在这个充满喜悦和悲伤、美丽和丑恶交织的世界……”

一边说着，喻云一边看着远处的黄昏余韵，叹了口气:

“就是这样的世界，实在是太美了，一直一直都让我沉迷呢，能这样的活着，实在是太好了……好到我几乎一直都控制不住自己脸的微笑。”

“……”伊蕾娜语塞了一下，这确实是她没想到的回答，同时也是她无法理解的回答。

“悲伤和丑恶，对你来说也是很美的东西吗？”过了一会，伊蕾娜忍不住问道。

“是啊，无论痛苦还是悲伤，都是我宝贵的记忆啊。”喻云微笑着说道，“生命就是这样，你说不出它动人的地方，却又一次一次地被它感动。”

“是……是吗。”伊蕾娜低下头，其实不是太明白。

但……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感觉心里没有之前那么难受了，难道自己在不知不觉间被传输了什么奇怪的价值观吗？

伊蕾娜不禁这样想到。

而喻云则是笑了笑。

“没事，现在不理解也无所谓，总有一天会明白的，到那个时候，你也可以带着微笑去面对悲伤和痛苦。”

“嗯……所以你能把手从我的头放下来了吗？”

“哎呀？还是被察觉到了吗，明明手感很不错的说。”

“……”

“再摸会不行么？”

“……不行！”

……

少年少女只是继续旅途。

只有他们两个人的旅途。

从最开始的抗拒、到后面的默认、接受，好像用了很长的时间，又好像并没有多少天。

到了现在，如果旅途里没有喻云，如果没有他的话，那会变成什么样？

伊蕾娜突然觉得，这好像有点无法想象。

习惯真是种可怕的东西。

习惯了身后有个少年、习惯跟他嬉笑打闹、习惯他教自己魔法、习惯自己教他语言文字的事情。

暂时忽略习惯的可怕，伊蕾娜跟喻云的交谈，已经不止是旅途中的事情、不止是魔法的事情。

还会说到以前的事情。

像是自己小时后有多喜欢看书、像是十三岁就已经成为见习魔女的事情、还有之后一年里跟芙兰老师学习的事情。

甚至连父母是如何恩爱的事情都跟喻云说了。

她觉得自己没有别的意思，就只是单纯的述说而已，毕竟漫漫的旅途中会有很多无聊的时间，需要这种叙说来消磨时间。

而喻云也给她讲过很多有趣的故事和见闻，有包括所谓的“高科技信息年代”类型的故事，也有“异世界剑与魔法”类型的故事。

虽然都是些很新奇有趣的故事和见闻，但是伊蕾娜还是有不满足的地方:喻云从来没有像她那样描述过自己曾经的经历，问到他是谁的时候，总是拿一句我是异世界的魔王大人的话搪塞过去。

伊蕾娜始终不相信，倒不是因为太离谱太不可思议之类的原因，毕竟喻云这个人在伊蕾娜看来就够不可思议了，如果他愿意好好解释的话，魔王什么的伊蕾娜也不是不能接受。

始终都不相信是因为每当伊蕾娜顺着魔王的话题问到“那你以前干过什么事”的时候，喻云都摊摊手不说话。

看吧，说又说不出来。

所以伊蕾娜当然不相信，也认为喻云是不想告诉自己他以前的经历。

起初伊蕾娜只是有点不高兴，但还是觉得这是他的隐私，既然他不愿意说的话就算了。

就这样又过了一段时间，某天飞在空中的时候，伊蕾娜还是忍不住说起这件事情。

“为什么不能告诉我呢？”

虽然只是问了这么一句，但伊蕾娜心里莫名的有点幽怨，也不知为何会有这种情绪。

“倒不是不能告诉你……”喻云为难地挠了挠头，“主要是现在告诉你的话，你肯定也接受不了。”

毕竟就他以前搞的那些事，要不就是说出来能吓死人，说不准伊蕾娜还觉得自己在讲神话故事的那种。要不就是听起来就血腥得让人反胃，也不适合讲出来给人听的那种。

反正喻云不认为伊蕾娜能接受得了，索性就一直没打算讲。

“唔……”伊蕾娜下意识不满地嘟了嘟嘴，看起来意外的可爱。

什么接受不了，她还是认为这只是喻云不想告诉她的借口而已。

“嘛，以后会告诉你的。”

说了这样一句之后，喻云就结束了这个话题。

而不管怎么样，旅程还在继续，两个旅行者不会停下自己的脚步。

领略着各种各样的国家、各种各样的城市、各种各样的村庄、各种各样的人们、各种各样的事情。

他们还在继续前行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