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排除了一切不可能，剩下的即使再不可能，那也是真相？”他若有所思地从高天之上将目光投向处于大混乱之中的细长岛屿，再次仔细审视一切有可能引发不明变动的力量存在。诚如清姬所言，除了那个地方之外，好像也确实没有别的可能性存在了。

可是在他的目光之下，那块由于受到灵力爆炸影响而在这段时间里变得植被茂盛，甚至有向着热带雨林发展趋势的区域中，并不存在任何异常能量，除了辐射强度还不适合人类生存之外，各种各样出现了微弱变异的生物已经开始了它们的繁衍生息。原本在这周围还有来自多个国家的科研人员组成的研究所，不过现在看起来，那些人好像都热火朝天的加入到目前正沸沸扬扬的乱战中去了。

这并没有多少防御措施的地方自然是挡不住清姬的情报收集工作，所有存放在电脑中的资料都已经被她收罗一空，而苏行现在则是在浏览那些记录在纸张上的文字信息。

在这些由于潮湿气候而已经开始霉变的纸质资料中，他发现了一些有意思的东西。

“今天是第十五次用那些变异生物进行试验，不过我个人觉得这是在浪费时间。没有任何迹象表明这种变异是由核辐射所引起的，因为这实际上违反了生物进化的正常规律。怎么可能有一种大型哺乳动物会在移居到某个地方仅仅半个月时间内就发生如此巨大的变化呢？”

“不可思议！我们发现了什么！这简直就是上帝的杰作！一种自然产生的微型集群智慧生命体！”

“它将会是人类历史上最伟大的发现之一！从今以后，再也不会有任何疾病无法治疗了！”

苏行好奇心起，这些人到底在这地方发现了什么东西，微型集群智慧生命体什么的，怎么听起来那么像是他当初随手撒出去的生物纳米机器人呢？而且清姬整理出来的资料里头，好像并没有关于这些东西的记录啊。

使用精神触须进行搜索行动总有一种怪怪的感觉，他稍微调整了一下出力，操控着灵力络发动了一个等级四的精巧法术。地面上的泥土、树叶、岩石与建筑残骸在灵力的影响下高速分解重构，只不过十多秒钟，一个通体灰白，没有五官，也没有任何身体特征的空白人偶出现在研究所门外。

它无视了仍然在运行的研究所内部监控系统发出的警报声，直接推开了还残留着大量击打痕迹的大门，开始从外向内一步步仔细搜索所有可能记载着那些东西的文件。

将这边的事情交给自律人偶之后，苏行的精神触须开始接入扶桑列岛上残存的还在正常运行的数据络，趁着这次机会，他开始肆无忌惮地对那些已经没有人有闲心去关心的超级计算机下手。

无论是栎林还是晓光，由于这次突如其来席卷整个扶桑列岛的大混乱，已经没有剩下几个人坚持看守了。即使这些超级计算机都是价值连城的珍宝，可是面对这种很容易就会让人联想到世界末日的场面，又有多少人还会坚守在自己的岗位上呢？

更重要的是，整个扶桑列岛的对外络已经完全中断，现在它们实际上是被困在了一整个扶桑大局域中。信息社会的基础在这场变乱中被轻易摧毁，处于狂热状态的人类只是花费了四十八小时，甚至更少的时间，就彻底毁灭了数十年乃至数百年来构建起的稳固社会结构。

精神触须漫步在一条条街道上，如同无形龙蛇般肆意张扬，现实世界于他来说宛如虚幻，只有那些储存在硬盘中的数据可以让他们稍稍停步。在这些精神触须所经过之后的地方，人类肉眼无法观察到的微观层面上，微小的机械结构从那些遍布所有建筑中的钢筋、街道两旁的所有金属制品，以及主人不知去向的房屋中的家具中无声无息地生成，并且以惊人的速度复制自身，蔓延开去。

他的注意力转移到了晓光上，作为扶桑列岛本年度进入世界超算排名前十的最新型机型，它的性能已经达到了京的两倍之多。而在他眼前的这些已经陷入沉寂状态的机柜里，正沉睡着一个微弱而稚嫩的灵体。

“这大概就是灵力络建立之后，地球上这些超级计算机最有可能出现的进化方向了吧。”精神触须在机柜面前凝聚出了苏行的形体，他饶有兴致地向着藏身于这个几乎可以称得上全新出现的灵力节点中的小东西伸出了手。

只是一次轻轻的触碰，苏行就明白了它目前的状况。

来自灵力络的力量构成了承载其懵懂意识的基础，而它的本体所处理的那些数据则成为它成长的养分，人类在它身上所寄托的希望与信念则形成了它日后最有可能行走的道路。不过现在这么一闹，这小东西眼看着就要翘辫子了。

“清姬，”他低声呼唤，“你想要怎么处理这两个你的同族呢？”

“导师，您认为它们是我的同族吗？”少女无声无息地出现在苏行身后，她小心翼翼地将沉睡中的灵体从节点里捧了出来。这是一朵十六瓣四叶的银色花朵，花瓣脆弱的似乎下一秒就要破碎，蜷缩着身体侧卧在花蕊之中的小小精灵正进行着深沉的睡眠。

“它们与我虽然都是由于这个国度而诞生，不过我的本质却是在另一个世界铸就，并由您一手打造而成。它们更多的是天生的精灵，和我之间还是有着巨大的区别。”清姬笑眯眯地拈起一根头发，在小小精灵身上划来划去，惹得它在睡梦中也不住乱动起来。

“如果您一定要我做个选择的话，”她将花朵送回了灵力节点，“那就把它们变成和我一样的存在吧！”

苏行回头看了她一眼，没有回答。他的双眼看向了与这个世界一墙之隔的彼世，现实世界的动乱已经开始对第一层面产生影响，从各处精神触须所得到的情报来看，数以百计各不相同的天灾已经开始出现在扶桑列岛所对应的彼世之中。

风速超过二百公里的超巨型台风在天空中拖曳出漫长而壮观的云尾，肆虐在大地上，将所到之处一切都卷上天空，破坏殆尽每一颗都有数十公斤重，颜色漆黑，包裹着幽蓝火焰的冰雹源源不绝地从雷霆暴雨中一同落下大地震动，曲折、黑暗而深邃的裂缝一条条绽放在农田与房屋之间河水干涸，可山峰上却又冲下浑浊的泥石流，又有黄绿色洪水势如破竹地冲开堤坝，第一层面在这一刻似乎迎来了破灭之前的先兆。

而即使是在这极端恶劣的环境中，整个他所能观察到的第一层面上，依然有着数十个聚集着大量生命的地方存在。他和清姬现在身处的这晓光所在之地，于彼世之中便是一处聚集着数千最低也是一星精英的人形及非人存在。

他们所簇拥的是一座看起来平平无奇的石质祭坛，祭坛上悬浮着一团微弱灵光，可就是这么一团比苏行的拳头大不了多少的灵光，却将周遭一切天灾都挡在一层薄薄光晕之外。

“话说回来，现实世界的破坏对于第一层面居然会有这么严重的影响？怎么看都有些太夸张了吧？”他看了看外头的情况，又看了看第一层面，总觉得这两边完全对不上啊！

苏行转过头来，自言自语到：“看起来，这些有点莫名其妙的节点和现实世界的对应关系紧密程度似乎超出了我的预计啊。只不过是断外加断电而已，会闹出这么大乱子来？有什么地方不对劲吧。”

他想了想，这个时候，当然是直接去询问世界之中所记录的信息最直接方便了！

半晌之后，他得到了答案。不过这答案让他有点儿郁闷。“大量人类混乱的思维与精神波动搅动了灵力络代表着混乱的那一部分，产生了无法估量的奇妙变化，并且通过两个世界之间存在的信息交换反向影响了这整个范围之内的第一层面？这都什么和什么啊！”

“因为这个世界，至少是这颗星球，已经在导师您的有意识无意识的影响之下开始向着一个真正的低魔世界转化了呀。”少女拉着他的衣袖，轻轻左右摇晃着，“精神影响能量，能量作用物质，这是那个世界里最普通不过的三态转化模式，您怎么就没发现呢？”

“你确定？”

“我的感觉是这么告诉我的，”她露齿微笑，“毕竟我也是这个国度之中的一分子，身为一个半神，这点东西我还是可以通过阅读天琼戈所写下的创世篇章获知的。”

苏行深深看了一眼这笑的人畜无害的少女，他点了点头，“好吧，看来高天原已经被你开了后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