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烟笼寒水月笼沙,太湖湖畔歇着几只渔船,杨柳依依在夜色中仿佛摇摆的招魂蟠。一处冷清的酒楼,李湖正与柳三对饮,酒热之间驱走了秋分的寒意也带来不少忧愁。

李湖看着太湖另一边灯火辉煌的壁上湾,人影绰绰,问道:“不知道柳兄赴京这番过程如何?”

“皇上封我布衣卿相命我填词!倚红偎翠,浅斟低唱。”柳三走到围栏,望着一湖之隔的花花世界想起了在京相识相知的佳人,吟道:“伫倚危楼风细细,望极春愁,黯黯生天际。草色烟光残照里,无言谁会凭栏意。拟把疏狂图一醉,对酒当歌,强乐还无味。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

……

“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李湖斟了两杯女儿红,走到柳三面前,自信开朗地说道:“柳兄才华横溢风华正茂,又有佳人等候,真是人生得意春风时何愁?”

柳三接过酒杯一饮而尽,摇摇头,直言不讳道:“李兄画技高超自成一家,想必日夜沉浸其中,不曾考取过功名吧。”

虽然他猜的不对,但是他看出来李湖不是个秀才,所以李湖点头表示肯定。

“那么柳兄一定没体验过十年寒窗朝思暮想金榜题名时,却落个受人嗤笑的下场有多么难受!玉娘在京等我明媒正娶,我只能逃避到江南谋生,落魄至此怎么不心愁?”

酒不醉人人自醉,柳三借着酒意说了些平日里的心话。他喜爱那幅《野花》却自知没有如此顽强倔强的冲劲,人在壮年心已老。到底年轻就是好,在柳三眼中,李湖年轻如初生牛犊不怕虎,当时他一人闯京也是这样踌躇满志。现在又如何?流浪江南卖字乞生,更打算掉了这脸面这双膝屈尊他人。文才武艺有何用?卖与帝皇家罢。

“‘衣带渐宽终不悔,为伊消得人憔悴’。世人皆说柳兄风流多情,不过私以为若非柳兄专情于玉娘,也说不出这话。”

“当然!此词便是我对玉娘的承诺,永不变心,不再私交青楼女妓;玉娘更是为我闭门谢客,待我来日金榜题名青云直上便八抬大轿娶她!”说到这话,酡红着脸的柳三意气风发,高高举起酒杯一干长啸。

“柳兄非卿不娶?”

“当然!”

“一定要进士及第?”

“当然!”

“那么如果让柳兄选择,是进士及第成为陛下的状元,还是使一良媒与玉娘喜结良缘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当然是……当然是……李兄,先进士及第再娶玉娘并不相冲……”

“但是你已经惹急京上士子文人,连天也妒英才,柳兄仕途已尽!”李湖斩钉截铁大声道。

柳三一身热血顿时冷汗淋漓,他一直在逃避这个问题被别人这么一说难受得紧,倔强道:“前唐有高力士脱靴,吾当如此!”

“柳兄,你能等,但是玉娘可等不了啊!一青楼名妓哪来的能力谢绝那些虎视眈眈的官人。等柳兄出人头地,怕玉娘早已被收作小妾了!柳兄你还能等吗?”

“我,我……她……”柳三哀叹道:“可是学了这四书五经,除卖与帝皇家为官治世,我又能干些什么呢?填词卖字也赎不了玉娘呀!就是为虎作伥阿谀奉承,我也要在这江南谋个一官半职!”

柳三瘫坐在地上,捶手顿足,人值壮年却被生活坎坷所迫哭得泪涕横流。

李湖捉住围栏,缓缓说道:“柳兄还记得我今日那引人痛哭的画作?那老者并非生父,乃是我一日野游见到的农夫。蛮野夫子不识四书五经也能凭双手耕耘吃食富足快乐。玉娘若也爱你,就是与你隐居深山野林做个农妇也愿意。”

“这……怎么能相提并论?”

“那么柳兄识四书五经,怕不是不知道采菊东篱下的陶元亮、傲雪凌霜的林逋吧?大鹏一日同风起,扶摇直上九万里。柳兄莫要拘泥于此!”

柳三冥思苦想一番,神色多变,终是下了决心。他起身,对李湖深深一揖,刚想说些感谢的话,又听到李湖说道:“柳兄更不要小看自己了。”

李湖抓住柳三的手腕,指着壁上湾首尾相接帆樯如云的画舫、金碧辉煌的青楼,灯红酒绿间人影浮动,鼓乐喧天,“柳兄,因为你才有这繁华,因为你大宋女子才如此动人!柳三填的词普天之下仅汝一人尔!”

柳三心潮腾涌,眼里模糊一片,只觉浑身力气可吞天食地!

“我梦扁舟浮震泽。雪浪摇空千顷白。觉来满眼是庐山,倚天无数开青壁。此生长接淅。与君同是江南客。梦中游,觉来清赏,同作飞梭掷。明日西风还挂席。唱我新词泪沾臆。灵均去后楚山空,沣阳兰芷无颜色。君才如梦得。武陵更在西南极。竹枝词,莫摇新唱,谁谓古今隔。”

这女儿红的后劲十足,柳三听李湖一席话当真开怀畅饮,洒脱不羁,爬到酒桌上唱起苏子的《归朝欢》。李湖这个听惯现代电子音乐的,一时也被柳三的手舞足蹈带动起来,时不时附和一声。

店家掌柜习惯了清冷,难得热闹也不阻止,不弄坏这桌椅也罢。

“柳兄这么急?”

李湖虽然前世也能喝几杯白酒,但昨夜一番猛灌,太阳晒屁股了他还在宿醉中。柳三却是精神饱满地跑来敲门告辞!

“正如李兄所言,我能等,玉娘却等不了!我不能再耽搁了!”柳三抱手深揖,说道:“李兄推心置腹、肺腑之言,柳某没齿难忘,他日用到柳某人只需知信一声,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这说的什么话,柳兄难道不是我的朋友嘛!”李湖故作不开心地道。

“是的是的。”柳三哈哈道。他又想起些事,左右巡视后低声道:“李兄,其实皇上对江南积怨甚重,边塞战火未停这内乱却要来了!”

“怎么说?”李湖还想着询问北方战事情况,这会儿却爆了个大料。

“皇上好文行书作画,即位初纳谏如流、整饬纲纪、仁厚节俭是个好君主,但他任的那新宰相木芾是个疯才子,竟然陪同皇上日夜在后宫写诗作画。现在又怂恿皇上修陵墓建园林坏了先皇太祖的传统,劳民伤财引得民怨沸腾,各地都有暴动啊!江南繁华依旧,是因为宋知州暗里反对这样的行为,底下的指挥史都听宋知州的!这一来二去,皇上没得到江南上贡的奇花异草奇珍异兽,那宰相与些奸佞也没得到宋知州的好处,谁都看不惯宋知州!另外,皇上使官船去运他的奇花异石,这江南商船就把持住了京城的粮脉,赚得金钵满盆,京上那些的贼人眼红得紧!”

“听兄这么一说,宋知州不简单呐!”

“偏偏这时候,宋知州竟然昭布天下广纳贤士!我听说后,便抱着试一试来到金陵。我想,京上的人也在调查宋知州的一举一动,也不知道江南以后会发生什么。”柳三歇了口气,继而爽朗道:“我看李兄气宇轩昂踌躇满志,学识渊博说起话来引经据典字字珠玑,又自成一画法大家,普天之下又有谁可以为难李兄,是我担心了。”

“李兄非同凡响,但乱世将至还须小心。天色渐晚,我就先告辞了!此次匆匆一别未能深交遗憾至极!后会有期!”

李湖哭笑不得,他话都没说两句,这柳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洒脱豪放了?转身就走。

对着柳三逐渐远小的身影,李湖喊道:“有缘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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