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唐战马每年因为马蹄而折损的岂止三成?”程处默心潮澎湃,神情亢奋的抓住陈诺的肩膀。
作为将门子弟,对于这些数据,程处默多少还是知道一点的。
每年大唐境内战马,因为马蹄问题至少四五成的报损。
眼下凭借这几块小铁片,就能决解这个问题,这一旦献上去,那可就是泼天之功,简在帝心啊!
“一座醉宵楼,不贵,真当是不贵啊!”程处默双目斥满血丝,嘴巴都咧到耳后根了。
“靠,给小爷松手!”
肩膀被程处默捏得生疼,陈诺顿时不乐意了,双手猛地往前一推。
程处默注意力根本不在陈诺身上,心思早就神游天外。
陈诺这一手推出,程处默顿时一个踉跄,差点跌倒在地。
“恁他.....”
回过神的程处默一口爆喝,可看着陈诺铁青的面目,这厮愣是把后面的话给吞了回去。
“那,那啥,诺哥有什么吩咐?”
程处默腆着脸凑到陈诺身边,满脸讨好道:“房家那个棒槌着实有点过分,要不,咱再去西市弄点伤马?”
知道马掌的好处后,程处默哪还不知道陈诺先前买伤马的缘由?
十贯钱,这特么的几块铁片一钉,再休养一段时间,直接翻了几倍啊!
“我这边够了,贪多嚼不烂!”陈诺摆摆手,直接放弃继续购买。
三百匹伤马,一万贯出手轻轻松松的,再大的话,这个蛋糕就不是他能吃的了。
“嘿嘿,既然诺哥你不打算出手了,那俺可就上了啊!”程处默憨笑着望着陈诺。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程处默现在也不叫什么‘小诺’了,一口一声的叫着‘诺哥’。
“你随意。”
陈诺拿起马掌递给铁坊的匠人,示意他们帮忙给钉在小黑的马蹄上。
“嘿嘿,多谢了。”
程处默双目猩红,恨不得把整个长安的伤马全都吞下来。
“恁他娘的,怎么银钱还没送过来!”
程处默看了看天色,最后一缕阳光已经没入西山,天色隐隐变得昏暗起来。
整个东市里行人匆匆,秋风卷起橙黄色的烟尘,打在身上带走身体上残余的温度。
“真特么的冷!”
狠狠的唾了口吐沫,陈诺抬眯眼看着来回踱步的程处默,心里不觉升起一抹忧虑。
他这一点家底,不要说李二的百骑司,就是这长安城里稍微有点头脸的人都能查得出来。
秦婉儿她们要是在望月阁,恐怕难免遭到骚扰,但陈诺还是有操作空间的。
在宿国公府虽然好一点,却要受人束缚,真当是进去容易,想出来就难了。
想到这里,陈诺不觉皱起了眉头。
那方直肚子里一点货都没有,三言两语就倒的干净,连给他准备的机会都没有。
“诺哥,要不我们先去西市?”等的有些不耐烦的程处默,小声的询问一声。
东市的房家的伤马都被陈诺卷了一空,剩下的几家随便派个管事的就行。
而西市那边马市,可是房遗直他娘舅范阳卢氏的地盘。
下手得乘早啊!
“这个...”
陈诺看着不远处骚乱的人群,眼见微微抽搐,迟疑道:“我想这个你还是问问你爹怎么看吧!”
说完,陈诺指了指外面。
远处身材魁梧的大汉,一脸蛮横的拎着老丈的衣领,提着杆马槊直奔这边而来。
转身瞅了瞅程处默,陈诺算算时间,如果猜的没错的话,那厮应该就是程处默他爹了。
毕竟在新皇即位这一敏感的时间点,胆敢在长安城里提着制式军备横冲直撞的,也没几个人了。
“我爹?”
程处默微微一愣,顺着陈诺手指的方向望去,满脸困惑道:“我爹来干嘛?”
“干嘛?”
陈诺抿了抿嘴,怪异的扫了眼程处默,身子不觉往后缩了缩。
你爹这时候来这里,你心里就没有b数?
来者不善啊!
陈诺摸了摸怀里那份醉宵楼地契,目光有些游离,寻思着怎么脱身。
“我弄死个你个败家的小兔崽子!”
临近铁坊,程老魔眼见程处默满脸困惑的看着自己,顿时一肚子火气,将手中的老头弃掷在地上,提着马槊就往程处默这边冲了过来。
看着程咬金瞪着猩红的牛眼,全身杀气凛然的冲向自己,程处默顿时慌了,连忙大声喝道:“爹,俺是处默啊!”
以前就算惹事了,也顶多就是抽两鞭子的事情。
今天怎么像是吃错药了?
程处默心里慌得一批,扭头四下寻找可以躲闪的地方。
“老子找的就是你!”
陈咬金闷哼着嗓子,不由分说手中马槊一横,硬生生的砸在程处默的后背上。
嘭——
一声闷响,程处默还没反应过来,身体就像破麻袋一样横飞了出去,看着陈诺背后一寒。
这特么的是真打啊!
“耶耶,是你亲儿子啊。”
程处默屁股一溜,从地上爬起来,连滚带爬的抱住程咬金的大腿,满含委屈道:“你打俺,总的让俺知道错在哪了吧。”
“错哪了?”
程老魔呲这牙花,抬脚对着自己儿子脸就是一踹。
这一脚用力特别大,程处默眼冒金星,半边脸都肿了起来。
“开国以来,老子幸幸苦苦攒了那么多年,一共就攒了一万六千贯,你个龟孙子一天就给老子放干净了,顺便还把你娘的嫁妆送出手。
老子倒想问问,你个兔崽子什么时候吃了熊心豹子胆了!”
程老魔越说越气,说道最后更是忍不住拎起程处默的衣领,照着脑袋又补了一巴掌。
程处默被打的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嘴里一个劲的念叨着自己冤枉。
陈诺看的目瞪口呆。
这特么的真的是亲儿子?下那么狠的手,完全就是往死里揍啊。
不过这程处默的皮倒也厚实,那一杆子拍下去,竟然还有力气爬起来。
陈诺自问如果搁在自己身上,十有**回直接抽过去。
“冤?那你倒是给老夫说说,你哪里冤了!”
程老魔顺过一张凳子大马金刀的往上一坐,一双虎目冷冷的盯着程处默。
但陈诺分明感觉到这老货眼角余光,此刻正不断的往自己身上刷着。
这铁坊里,就两半大的娃娃,陈诺是想躲也躲不掉啊!
“耶耶,俺这可全为了咱家着想啊!”
听闻程老魔给解释机会,程处默刷的一下从地上翻起来,好了伤疤忘了疼,满脸兴奋道:“减损大唐战马三成的秘诀,只需要一座醉宵楼,咱家赚了啊!”
“减损三成?”
程咬金老脸一怔,但随即便是一巴掌:“恁你娘的,此等蛊惑之言,你个小兔崽子也能信?”
程处默捂着脸,茫然的看着自家老爹,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明明他说了实话啊!
程处默扭过头求助似得看着陈诺,似乎想从中得到解释。
眼见程老魔顺着程处默目光瞪着自己,陈诺眼睛抽搐。
“小民陈诺,见过宿国公!”摸了摸怀中的地契,陈诺咬牙站了出来。
今日如若不给这老货一个满意的解释,恐怕怀里这地契是捂不热了。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
程老魔青黑着脸,探出根粗壮手指狠狠的挖了下鼻孔,满脸不耐烦的样子。
陈诺看着程老魔摆谱,心里顿时一乐。
这特么的到底是你那边着急,还是我这边着急?
陈诺瞥了程处默,随后转头对着程老魔似笑非笑道:“今日与令郎交易,小民甚是愉悦,此番宿国公教子,恐多有不便,不若此番小民先行请退?”
说完,陈诺抬脚就准备往外走。
程老魔那边顿时倒吸一口凉气:“老子今天还真治不了你!”
程老魔一语双关,猛地站起身,一脚揣在程处默身上,闷闷道:“老夫这边没那么多规矩。”
敢让程处默动这么大的干戈,程老魔心底多少有点数。
刚刚程处默说减损战马三成,不管这秘诀存于不存,程老魔都必须搞清楚。
“公爷,时候不早了,小民还赶着回去,若不.....”
陈诺正想着怎么给自己搂点筹码,却听程咬金忽然开口,语气那叫一个霸道:“小家伙不用滚眼珠了,今儿不管这小兔崽子和你怎么玩,老夫都不干涉。
不过那减损战马三成的法子,你得给老夫好好说道说道。
如果是真的,一座醉宵楼加上那一万五千贯老夫绝不插手,这兔崽子给就给了,如果是假的,老夫看你年幼,也不计较,但你得把拿的东西,原原本本的放回来!”
“醉宵楼再加上一万五千贯?”
陈诺听了程老魔的话微微一愣,原本轻描淡写的脸上陡然变得殷勤起来。
陈诺腆着个笑脸,满脸纯真的凑到程老魔身边,竖了个大拇指,恭维道:“不亏是当朝国公,办事恁是大气。”
被踹到在地的程处默,一听自家老爹的话,心下顿时一沉,他和陈诺的交易里,可不包含那一万五千贯啊!
“爹,我....”
程处默急着从地上爬起来正要解释,可话还没出口,就被程老魔踹到一旁:“闭嘴,给老夫滚一边去!”
程老魔扭头嘿嘿一阵冷笑:“小子,老夫时间有限!”
“小民知晓!”
陈诺憨憨一笑,感激的看着程老魔,越看越觉得可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