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梨云正洗锅热水,点点头:“哥,青菜好嫩,吃起来一定好吃。”
“哎!当然嫩了,人家还没长大,至少还得半月才吃,你怎么现在就拔了?”
宋榛平有些着急道,他以为是小云不懂,还解释道:“苗太多太挤得拔长得差的,留好苗才能长大。”
宋梨云笑道:“菜苗长大了用来做什么?”
“吃啊!”宋榛平有些懵,这问题还问,种菜当然是吃。
“对呀!我这就在吃了!”
“那不对,得长大了吃!”
“现在开始吃,天天都能疏苗,天天都有嫩菜,天天都能吃上最大株的。”
“不是,种地不能是这样的……”
宋榛平急得一脑门的汗,还想解释菜得长大吃。
这就跟曾经引人深思的一道伦理题一样:有一筐苹果摆在面前,是先从最好的吃,还是挑最烂的吃?
据说,从选择方式可以分辨出悲观主义者还是乐观主义者。
宋梨云是从末世来,当然是不管好差,先吃饱再拿光。
她什么都不多说,只将盛好的面放在宋榛平手上:“你说饿了没,饿了就吃饭,吃了再说。”
有这样色香味美的面条在前,宋榛平肚子瞬间“咕咕”叫起来,他喃喃道:“好可惜的菜苗!”
口一张香气扑鼻,唾沫涌起,他差点被呛住。
身体最诚实。
小安已经洗干净手过来,看见自己的面眼睛都在发亮,对他来说,当然是有吃的就行。
接下来的日子对宋榛平来说,真是又喜又忧。
暖棚里果然能种菜,而且长势喜人,看着冬天里的绿色,弄得他除了做橡子豆腐,就时时泡在暖棚里不想走。
可小云也太会吃,说什么菜苗嫩点正好吃,刚刚长大一点就要被拔。
每次看着这些菜还没有长大,就被放入锅里炒熟,他都要心疼愧疚得多吃一碗饭。
不光是他,每个人都顿顿胃口大开的吃,米缸面缸几乎是见天的在少。
他想存钱,又想给弟弟妹妹吃精米,做细棉布衣服,遇到卖羊肉马肉的也要买回来,又不能让云儿再动宝袋。
想支持这样开销,他一天二十多文的收入肯定是不够的。
好在没愁两天,在第一个雪沫子落下时,橡子豆腐的生意突然好了。
穆老板那里从三盆增加到五盆,他一天的收入也涨到四十五文,这样下去,发家致富指日可待。
这一天,在送完货回来的路上,宋榛平被薛壮拦住。
崔婆子开小饭桌卖橡子豆腐已经有大半月,在前次闹那么一场,彼此都知道谁在买谁在卖,两家同样默契的没有说破。
此时被薛壮喊住,宋榛平心里顿时紧张起来。
离开军营,没有辛苦操练,娶了媳妇有了家,再加上一日三餐周全,薛壮肉眼看见的在长胖,再加上一件不知道从哪里来的羊皮大氅,越发魁梧。
哪怕吃了两个月饱饭,依然身形单薄的宋榛平站在他面前,弱得像一只小鸡仔。
宋榛平皱着眉紧张兮兮道:“薛军爷……”话一出口才想起薛壮已经不是军士,他想改口,又不知道该喊什么。
薛壮看着宋榛平哈哈一笑:“大平,我听老穆就这样喊你的,你不会介意吧!”
宋榛平愈发紧张,抱紧手上包裹,后退一步道:“你要干什么?”
自己跟姓薛的酒宴上闹过一场,后来奎叔说小心被报复,自己平时都不跟他见面,这时候怎么无缘无故客气起来。
这里是镇外,四下无人,自己还拎着红方糖,这些东西花了五十文,可别被抢了。
薛壮一张脸笑得亲切热情:“平老弟,我今年二十有五,又是成亲的人,就充个大,你叫我薛大哥就是。”
“你看,我们两家都是军户,现在又是兄弟相称。
以前的事要怪大哥我喝酒失态,得罪了平老弟和云妹子。
时间都过去久了,要是有什么沟沟坎坎老弟就大量些,不要计较。”
听到是要跟自己和好的,宋榛平心中稍微安定,他跟薛壮在选房时也接触过,若不是吃酒时那些军士说的浑话,他对薛壮也没什么恶感。
此时听到这道歉的话,心中厌恶消去大半,可嘴拙说不出什么漂亮话,只能胡乱点头:“不计较,不计较!”
薛壮闻言笑得更欢,上前拍拍他的肩膀道:“今天还早,老弟到大哥那里坐一会,我从卫所弄来些上好的肉,我们兄弟俩喝口酒暖暖身子。”
宋榛平对他突然的一拍吓得一激灵,连连摇头:“不,我还要回去剥橡子,以后……以后吧!”
“哎!什么以后,走,难得相见,择日不如撞日,就今天。”
薛壮挽住宋榛平的手臂,如同老鹰捉小鸡一样,宋榛平挣扎不得,就被半拖半抱的强行带走了。
时间一晃到了中午,宋梨云煮好饭,左等右等都不见宋榛平回来,眼看小安已经饿得在揉肚子,她就不打算再等。
先给小安盛出烙好的饼子和小米粥咸菜,又给黑金一个粗粮大饼,这才对两个吩咐道:
“小安,你跟黑金先在家吃饭,我进镇上找哥去,小心插上门。”
这两日虽然在下雪,可只是稀疏的雪粒子,道还不难走。
她担心是穆老板那里出什么事,把宋榛平给耽误住了。
小安跟黑金已经习惯留在家里,闻言齐齐点头,黑金还认真把宋梨云送出门,等她一走,翻着跟头回到灶间。
小安正踩着凳子开锅盖:“黑金,锅里有糖包!”
黑金顿时翻起嘴唇呵呵“笑”。
走出杂树林,宋梨云翻出方巾包住头,大步往镇上去。
等她到了穆老板店里,除了两个正买东西的军士,没有看见宋榛平。
两个军士看见突然来一个姑娘,都站到一边窃窃私语。
宋梨云心里着急,也不顾有其他人在旁边,对正从货架角落使劲拽一个皮质酒囊的穆老板问道:“穆老板,我哥今天来过吗?”
穆老板满头的灰尘,见是宋梨云诧异道:“大平不是急着回家剥橡子吗?我让他多留一会都不行,他说你要做什么饼,带着红糖就走了。怎么,还没到家,不可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