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宋榛平这样紧张自己,宋梨云拍拍他的肩表示安慰:“以后要喝酒就在家喝,又不是喝不起。”
薛壮:“……宋老弟,刚才你可不是这样说的,你说这还是第一次喝酒。”
宋榛平知道自己是犯错了,低垂着头,蹭到妹妹身后躲起来。
见到宋榛平那付没出息的样子,再看看宋梨云,薛壮放下酒杯语重心长道:“宋姑娘,有句话我不得不说。
你哥是个男人,也是你家唯一能顶门立户的。
你这个做妹妹把他从头管到脚,真是半点脸面都不留,要你哥以后怎么见人。”
他在选房时已经见过宋梨云的强势,把宋家兄弟俩管得服服帖帖,就连房子土地都是她说了算。
现在自己眼看就要把宋榛平灌醉,宋梨云就横插一杠,宋榛平又怕成这样,肯定以后是喝不成了。
宋梨云轻笑一声:“我哥是一家之主,他愿意宠着弟弟妹妹,我们自然就放肆些,这好像跟薛爷无关吧!”
薛壮被这对没脸没皮、没下限的兄妹弄得没了脾气,明明是宋榛平在家里没地位,硬要说成对妹妹弟弟的“宠爱”。
哪个男人会对家里人好到自己丢光面子。
只是他找宋榛平喝酒是想拉拢关系,可不是要跟宋梨云吵架结仇的。
“行行行,这是你们兄妹的事,我这个外人只是随便说说。宋姑娘,我只是觉得我们俩家关系……”
宋梨云没等薛壮再说继续往下说,只摆摆手,从袖中取出一把铜钱数也没数放在桌上,淡笑着道:“多谢薛爷的款待,薛爷是开店做生意的,吃饭付钱我也懂。
只是我哥不胜酒力需要提前离席,自罚三杯,我替他喝了。”
在薛壮不解的目光中,宋梨云端起桌上宋榛平的酒杯,一仰脖,滴酒未剩,又拿过酒壶连斟连饮。
她这豪放不羁的举动,看得薛壮都呆住了,捏着酒杯的手不自觉有些发抖。
西北苦寒,喝酒燥烈,最喜欢辛辣刺激,劲道十足的烧酒。
自己的酒虽然不是什么好酒,也是北地人最喜欢的烧刀子。
一般男子都承受不住空口连饮,总得吃菜缓口气。
三杯酒尽,宋梨云好像还有些不满意,索性稍微扭头,以手掩口,提壶直接喝。
片刻后壶底朝天,宋梨云摇摇空壶,对着薛壮意犹未尽的笑道:“好酒!可惜太少了!”
只见她神清气爽,毫无酒意,只是眼睛晶亮,脸蛋飞起一丝诡异红晕。
“薛爷以后要是再想请我哥喝酒,不妨直说,我也能跟来解馋。
就刚才那样的酒,薛爷多准备些。
只是我来喝酒的话,酒桌上有一个小小要求:是男人喝酒就别用杯,论壶。”
用壶喝烧酒!
这是寿星上吊,活得不耐烦了吗?
薛壮心中万马奔腾:这不是女人,甚至这不是人,自己这是遇上个什么怪物?
他感觉身上冷汗津津,赶紧举起自己手中已经晃荡得只剩半杯的酒一口吞下,顿时被辛辣酒气刺激得斜嘴歪脸,好一阵才缓过来道:“好说,好说。”却是胡乱应和着。
他才不会傻傻答应。
若是宋梨云找上门来一番哭闹,自己还可以大义凛然的教训几句。
可她是来喝酒的,还是论壶。
即便自己酒量尚好,就宋梨云刚才那猛样喝法,他得丢命。
酒喝完了,兄妹俩也要走了。
薛壮殷勤送到门口,帮忙掀帘提衣,一惯的体贴入微。
等到兄妹俩远去,他还愣愣站了许久,连自己只穿着一件夹衣都不觉得冷了。
几丈之外,穿着灰扑扑粗布围裙的许燕儿在灶房门口呆立着,眼中泪水蕴含着委屈和恨意。
刚刚她看见什么了:薛壮跟宋梨云在喝酒,还送出门。
自己跟壮哥成亲一月,虽然有时候会吵闹几句,壮哥也会不高兴。
新婚燕尔的夫妻俩没有隔夜仇,从薛壮挨打的屁股能动开始,炕上就夜夜缠绵,多少甜言蜜语。
可壮哥还从来没有那般……如同刚才那样眼神痴迷过。
嗯,许燕儿觉得薛壮那呆滞的眼神就是被迷住了。
许燕儿咬着唇:薛壮最开始可是围着宋梨云转的,是自己被冻之后,拉着他喊怕,要他安慰要他抱,才成了好事。
这是还想着她吗?
宋榛平跟随宋梨云闷着头一路急行出了镇。
他喝了酒,本来头晕眼花,被宋梨云的到来吓得醒了不少。
可被寒风一吹,顿时酒气上头,软着身体就开始哇哇大吐。
他精神紧张,在薛壮那里其实什么都没吃什么东西,光被劝着喝酒了,此时在吐出第一口后,就吐无可吐。
宋梨云先还搀扶着走几步,可见宋榛平吐得自己一身,顿时怒上心头:明知不能喝,还跟人坐上桌,这顿酒定让他吃些苦头。
她也不搀扶了,头往宋榛平胳肢窝一钻,再将人往肩上一放,整个人就被扛起,大步流星往家赶。
宋榛平趴在妹妹肩上,噫噫呜呜还在说话:“小云,以后、以后我真的不敢再喝了。”
宋梨云压住火气道:“你在薛壮面前说了些什么?”
“没,没说什么,薛哥问我们是哪里人,又问家里有几人,怎么愿意来当军户的。
我说爹娘死了,呜呜!家里房和地都没了,二叔还要卖你,我们就逃出来了,呜呜!”
宋榛平呜呜咽咽在哭,相处这样久,还没有见他哭过。
宋梨云听得又是气又心疼,这些委屈宋榛平是借酒发泄出来了。
只是薛壮美名其曰请他喝酒……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回去等他酒醒,自己得问清楚。
就在兄妹俩身后不远处,鬼鬼祟祟闪出一个人来。
此人头戴着已经分不颜色的羊皮帽,身上是邋遢的大棉袄,抄着手,瘦长的刀条脸上贼溜溜的眼睛紧盯着兄妹离开的方向,喃喃道:“哎哟,这一家子住在凶宅里不仅活下来,还过起好生活。
这可是我碎金镇的财产,有钱吃肉喝酒,都不知道孝敬给老人家。”
宋梨云带着宋榛平回到宝林居。
先扒了他的外袍丢在炕上,又收拾自己被弄脏的衣服,然后才吃饭。
一下午的时间很快过去,雪也越下越大,天还没黑,稀稀疏疏的雪粒子就变成大片雪花,天地顿时混沌一片。
宋梨云特意查看过院门,又在后院暖棚呆了好半天,直到夜色已深,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
雪夜安静,只能听到细碎沙沙声。
宋梨云房间的灯火熄灭没过多久,宅子外的杂树林里突然出现两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