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人小鬼大啊。”王大贵摇了摇圆圆的大脑袋。

也难怪，小毛这主意，确实够让人惊掉下巴的了。

在夜战中，趁乱缴获敌人的装备，这是每个八路军共同的心愿，以“贪心”闻名的丁飞虎，知人善任，想让“惯偷”小毛从鬼子身上占点便宜，无可厚非。

但是……机关枪，这可是鬼子的宝贝命根子，是受到严格保护的，这能偷得出来吗？

小毛的想法，有些象是吹牛皮开玩笑。

不过，这些侦察员，他们长期深入虎穴，做出过各种令人不可思议的壮举，时常有惊人之作。

任何不可能的事，都不是绝对的。

眼下，这一胖一瘦两个侦察员，交头接耳，商量了一阵，一个“敌群里夺机枪”的计划，便匆匆出炉了。

……

此时皂角峪村，成了一个混乱的海洋。

枪声、爆炸声、呐喊声，在村里村外，乱哄哄地响成一片，熊熊火光，在村里乱冒，枪弹、炸弹，四下乱飞。

一般来说，鬼子伪军并不擅长夜战，他们在受到八路军夜战袭击时，最惯用的便是使劲开枪射击，朝着一切可疑的方向，“乒乒乓乓”的胡乱开枪。

尤其是伪军，黑灯瞎火的夜晚，他们没勇气和夜猫子一样的八路军贴身近战，因此只会在长官的督促下，乱打枪。

其中一挺歪把子机枪，就架在房顶上，朝着村外黑乎乎的夜色里，“嘎嘎嘎——”地不断打着点射。

枪口，冒出淡蓝色的火苗，在夜幕下分外醒目。

……

小毛和大贵计议已定，便开始分头行动。

他们带着十几个战士，沿着一条狭窄的山沟，摸进了村内。此时的皂角峪村，形成了一个既分不清战线，又分不清重点的混战。不时有一群群的敌兵，冲向村外，又有一群群的敌兵，从村外撤回来。

小毛在前，带着战士们匍匐前进，贴着墙根，不声不响，迂回到一处高墙瓦房跟前。

他们伏在一条排水沟里。

黑夜里，这条小沟若不是熟悉地形的人，根本就看不见，十几个战士隐蔽在沟里，象是潜伏的猎豹，十几双眼睛，紧盯着村里乱乱哄哄的敌人。

有一队敌兵，就从眼前跑过，几乎踏着战士们的身体，双方近在咫尺。

战士们一动不动。

又有几个敌兵跑过来，提着枪，嘴里骂骂咧咧，小毛一挥手，突然从水沟里跳起来。

一道黑影一闪，直朝头前的敌兵飞扑过去。与此同时，王大贵和别的战士，也都如出笼的猛虎，从水沟里跳起来，“嗖嗖嗖”向前猛扑。

“啊——”这些敌兵刚刚惊叫出来，便被小毛等战士给扑倒了。

“乒乓，叮咚——”一阵短促的短兵相接，战士们手里的匕首、枪托、刺刀一起生砍乱剁，开始了面对面的杀戮。

惊叫声、刺刀枪托的碰撞声……没用几下，搏斗便结束了，这几个毫无准备的敌兵，被战士们猛烈的突袭，全给杀死。

小毛和王大贵，还有几个战士，迅速扒下敌人的军服，拣起敌人的武器。其余的战士，拖开敌兵的尸体，按照小毛的安排，又重新潜伏回到那条隐蔽的排水沟里。

王大贵把敌军的军服往身上套，“小毛，这身衣服不合身，太瘦了。”

“你拉倒吧，是你太胖了……你凑合着吧。”

几个战士穿上了敌人的衣服，戴上军帽，提起长枪，化装成了敌兵。小毛左右一打量，一挥手，“跟我来——”带着这几个人，向前跑去。

……

不巧，小毛这几个“假兵”刚刚转出一道斜坡，迎面便碰上好几个日本鬼子。

此时村里正乱，好些敌人正是匆匆奔向各处，按照长官的命令“迎击”进攻的八路军，小毛想混过去，没有理会这几个鬼子。

但是，其中一个鬼子军官，瞪起眼朝他们大喊，“挺扎起——撒里——”

小毛和王大贵他们，哪里听得懂鬼子喊的是什么？但是小毛是个机灵鬼，提着枪，冲鬼子点头哈腰，嘴里说着：“哈伊哈伊，”匆匆往前跑，脚步丝毫也不停。

“那那得似——”

“哈伊哈伊。”

小毛一边跑，还冲着鬼子点头鞠躬，一副毕恭毕敬的模样，带着几个化了装的战士，一溜烟从鬼子身边跑了过去。

有个战士很佩服，“老苗，你还懂日语？”

“草，我懂个屁，鬼知道他放的是什么屁，不要理他，快跑……”

他们快要奔到那栋架着机关枪的房子了。

“嘎嘎嘎——”房顶上的机枪朝着村外，打着点射，枪口上的火光，象是夜里的鬼火一样，一闪一闪。

但是……小毛把脚步停下来，因为他发现，房子下面，黑影里站着一堆日本鬼子。

糟糕，这里是敌人的指挥部吗？看那些鬼子一个个神情专注，全副戒备的模样……不太好办。他们足有十几个人，硬拼，是拼不过的。

王大贵凑过来，“小毛，怎么办？”

“这个……老王，你能不能把这些鬼子给引开？”

“草，鬼子也不肯听我的呀，我……想想办法。”

旁边有个新战士，愣里愣性地说道：“我上去甩两颗手榴弹，把他们炸死。”

“不行，”小毛说：“你有什么本事把他们全炸死？这里是敌人窝子，打起来，上面机关枪一扫，咱们都得给打成筛子眼儿，吃亏的事，不能干。”

“那……”

战士们都发愁了，怎么才能把敌人引开？这似乎是一道无解的题目，可是，已经闯到敌人窝里，机枪就在眼前，难道就此放弃吗？

小毛和王大贵他们，又怎么舍得？

肥肉在前，垂涎欲滴呀。

时间，是不等人的，这里是敌人窝子，情况瞬息万变，容不得耽误拖延。

忽然王大贵一拍大腿，“有了。”

他拉着小毛，贴着墙角，绕到一处破草屋的背后——他们对村里的每一户人家，都很熟悉。谁家的灶台口冲哪边开，全都心里一清二楚。

这里有一堆烂山柴。

“快，小毛，装车。”

小毛从旁边拉起一辆木板车，王大贵操起一把木叉子，把山柴一堆堆装上车去，装了大半车，小毛急三火四地说：“够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