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小毛的讲述，好几个人都不住心生佩服。

孟雄说道：“好厉害。”

“是呀，真是好厉害。”

丁飞虎忽然疑惑地说：“既然……他杀了好几个人，为什么把自己的相貌给暴露了？”

这是暗杀的规矩，执行刺杀任务时，尽量不在外人面前露相，以保护自身安全。

杀手，永远得在暗处隐藏。

“这事儿，事起有因，”小毛抽着哈德门，象讲故事一样摆划着手臂说道：“听人说，纯属意外，那天，有个便衣队的汉奸，也正好去嫖院子，在妓馆外面跟冷士良走个头碰头，擦肩而过，等汉奸进了院子，这才发现满地死尸，满屋鲜血……一下子吓坏了，赶紧跑出来报警，这么着，可就露了风了，鬼子自然怀疑是这个跟汉奸碰面的‘瘦脸人’是杀人凶手。”

“哦……我明白了，怪不得，那天鬼子瞪着眼睛给咱们相面，原来是在辨认相貌，查找冷士良。”

花锦绣用佩服的语气说：“你真行，小毛，出去一趟，就能探听到这么多消息。”

“咳，这算什么，还有第二条消息……”

小毛一边说，一边把那筒罐头用刀子启开，尝了尝，很满意，“嗯，很好，鬼子的日本造，味道不错，”他把罐头递给炕上的花锦绣。

花锦绣不好意思了，“小毛，大家吃，别光给我……”

“你客气什么，你快点把伤养好，最要紧，养伤需要营养，其实今天我可以多拿两罐儿的，实在背不下了……快吃吧。”

丁飞虎催促道：“你快点说第二个消息，是什么？”

“咳，这个，没什么用，我在凤凰大戏院前面，看见墙上贴了张告示，嘿嘿……那些字儿，我有好多不认识，大致意思是，他们要在腊月二十八，举办盛会，为大东亚圣战三周年献礼，大鬼小鬼，都来聚会……然后呢，有哪个戏班子，愿意参加演出，工钱从优，皇军大大的优待……”

小毛夸张的言语，把花锦绣给逗笑了，“这样的演出，哪个戏班子，但凡有点良心的，也没人愿意去。”

“就是，所以我说嘛，这消息没什么用。”

“谁说的？”

丁飞虎忽然一拍大腿，“小毛，这消息太有用了。”

小毛眨了眨眼。

愣神了一刹那，小毛问道：“你是说……咱们给鬼子这个盛会，搅一棍子，给他们添添堵？”

“对呀，鬼子搞这个劳什子盛会，图的是宣传战功，提振士气，巩固在冀东的统治，打击抗战热情，咱们能让他们安安心心的开大会么？你啊你啊，小毛啊，平西的整训，受到的政治教育都学到哪里去了……回去应该让指导员给你补补课。”

“嘿嘿，”小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脑袋。

“小毛，”丁飞虎有点摩拳擦掌了，“这一回，咱们要好好筹划一下，把鬼子这个献礼，变成丧礼，葬礼。”

“我看行。”

“就是啊，小毛，明天你就到凤凰大戏院去报名，就说，咱们有个戏班子，到时候去参加皇军的演出。”

“啊？这个……咱们有戏班子？你没搞错吧，是你会唱戏，还是我会唱戏？”

“咳，唱戏还不简单，”丁飞虎朝炕上的花锦绣呶了呶嘴，“这不是有现成的老师嘛，你脑子灵，一学就会。”

“啊？这个……”

小毛又挠了挠脑袋，瞅了瞅花锦绣。

花锦绣有些哭笑不得。

学唱戏……有那么简单么？

当个戏曲演员，需要好些功夫，绝非三天两早晨，就能上台演戏的，唱念做打，都是长时间磨练出来的真材实料，丁飞虎说的……也太不着边际了吧。

但是，她又不好反驳。

这些八路军，未免太胆大包天，异想天开了吧……

……

第二天，花锦绣忽然发起烧来。

她腿上的伤口，明显肿得粗大了，皮肤发亮，开始流脓，身上发烧发热，昏昏沉沉。

丁飞虎和小毛悄悄商量。

“这不行呀，”丁飞虎说道：“这是伤口发炎了，得弄点消炎药，你从药铺子里弄来的伤药，多半是假货。”

“我去找那老板算帐。”

“那有什么用，得买特效药才行呀。小毛，咱们俩到鬼子的医院走一趟吧。”

他俩在地下嘀嘀咕咕，炕上的花锦绣听见了，勉强抬起头来说道：“丁队长，别为我操心了，我休息两天，就好会，可千万不能硬闯鬼子医院呀，太危险了。”

姑娘心里明白得很，这个时候，去鬼子把持的医院里，那等于是闯鬼门关。怎么能再让两个八路军，为自己去冒险呢？

“没事没事，”小毛笑嘻嘻地说道：“鬼子，就跟财主家的狗似的，你越怕它，它越咬你，你狠狠踢他一脚，打断它脊梁，它就老实了。我告诉你，别说医院，就连鬼子的司令部，我都去过。”

这倒不是吹牛，这些侦察员，出入鬼子驻地，入虎穴，搞暗杀，搞侦察，是常来常往。

……

第二天，小毛搞来两套长衫，和丁飞虎一起，奔向市中心的“仁爱医院”。

这家医院，表面上是中国人开的，实际已经被鬼子把持了，专门为鬼子汉奸和高级伪职人员服务，门口有汉奸站岗，里边有值班守卫，就和一个日伪机关差不多。

丁飞虎和小毛，穿戴得整整齐齐，手里提着一盒点心，迈着从容不迫的步子，来到医院门前。

“站住，”门口的岗哨把上着枪刺的步枪一横，上下打量丁飞虎，“证件。”

丁飞虎摘下礼帽，笑嘻嘻地冲岗哨鞠了个半躬，嘴里说道：“长官辛苦。”然后不慌不忙，从怀里掏出自己的“良民证”递过去，给哨兵察看。

“看病吗？出示证明。”哨兵冷着脸子说道。

“是这样，我们是路南区新民会派来的，看望受伤住院的警察局吴所长。嘻嘻，请行个方便。”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摸出一盒“老炮台”香烟，塞进哨兵的手里。

奏效。

哨兵的脸色，立刻缓和下来，把烟揣进怀里，步枪也收了回去，歪着脑袋把头一摆，示意：可以进去了。

丁飞虎和小毛迈步走进医院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