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送……是我想的那个意思吗?能通过这个传送去别的地方?你说和天球图相配,难道说天球图中显示的地方,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凌抱瑜问道。
“嗯……”
汤昭一面观察符式,一面往房间中间走了几步,走到中间伸长手臂——
便碰到了屋顶。
这一层的挑高相当低,汤昭如今将十七岁,尚未完全长成,身高臂长都是中上,但笔直举起手臂时,已经能碰到屋顶。
或者说,当初就是这么设计来的,为的是方便触摸。
汤昭手指稍微摸索,不知在哪里微微按下。
房间没有任何动静,但脚下地面无声无息——变成了透明的。
“天球图。”
脚下,还是天球图。还是那种全方位无死角的图像,上天入地无所不见,视角全面而深邃,仿佛蕴藏着无穷无尽的宇宙奥秘。
不同的是,之前那天球图是在头顶,需要仰望,而如今的天球图被踩在了脚底。
多少是少了点神秘感。
而且,看着也有点危险。因为脚下的地面突然透明,天球图深不见底,踩在上面就好像站在高空,地板碎了就要掉下去一样。
其实地板的材料一点儿没变,但看到了底下,就感觉不一样。就像走玻璃栈道需要一些勇气,而在玻璃上铺一层地毯马上又不怕了那样。
阿沁却是很开心,可能是天上飘惯了,她一点儿也不怕高,仿佛找到了新鲜的玩具,用并不凝实的脚丫在天球图顶上踩来踩去。
随着汤昭手指的搬动,上方的符式光华渐渐凝聚,形成了一道光束。
光速在天球图上来回扫射,扫到哪里,哪里就出现一个光斑。
凌抱瑜懂了,道:“是不是扫到哪里,就可以传送到哪里?”
汤昭点点头,道:“既然是去找操纵白玉京的如意线,夺取控制权,咱们自然要去玉堂……”
凌抱瑜道:“等等——咱们先去松间楼。我对那个破灯笼很在意,还有孟化舟这混蛋……我觉得他没死,很可能就藏在松间楼。他是个极大地隐患,我先把他杀了,咱们的时间就能宽裕很多,不然心里不踏实,总感觉被一根绳子吊着催命一般。”
汤昭摇头道:“你说得有道理,所谓攘外必先安内,我也认为先扼杀孟化舟很重要。可是这里的元力是有限的,只能发动一次。”
术器是需要能量的,这一点凌抱瑜也知道,但还是有些诧异道:“不至于吧?就算传送消耗能量,也可以用元石补充啊?我记得你有不少元石——你先补上,算我借你的,回头加倍还你。”
汤昭道:“不是那么容易的,且不说我刚刚制造云丝灯花费了好多元石,就算储蓄齐全,也未必够补充这一次传送消耗。”
凌抱瑜将信将疑,传送固然消耗大,但她之前也有类似的传送法器,没觉得消耗大到不堪重负的程度啊?
汤昭解释道:“首先这个是利用空间置换的方式转移,又精准距离又远,又和天球图联动,拥有无视禁制壁障的能力,哪怕是地底深处都能直接传入,这是很玄奥的阵法。而且,这其实是个群体传送。理论上凡是上到此楼的人都能一起全带走走。这么大的楼层,传个几百人都没问题。”
这就很惊人了,要知道前线都没有这么大规模又精准的传送阵,不然还要火种车干什么?每一座前进城都安一个天球图再配一个传送阵,实时监控加上即时传送,可以对一个地区完全掌控。至少前进城的势力范围内没有天魔立锥之地。
凌抱瑜道:“可是我们就三个人啊?”
汤昭道:“都是发动一次消耗全部能量,没有区别。”
只能说,亏了上来时符式的能量是满的,免费赠送一次体验券,不然他们三个一次也别想走。
这是不是也说明,这个传送阵在当年最危急的时候并没有被启用?
毕竟外面都是阴影,符式应该失去了从天地间补充元力的机会,所以保持了一百二十年前的状态。
“所以,玉堂还是松间楼,只能二选一。”
凌抱瑜叹了口气,道:“那么……玉堂。”
她又有点不甘心,道:“如果咱们去了玉堂还能回来,我定要用天球图找到姓孟的地点,如果你的积蓄够补充能量,那先借我,我连本带息还你。咱们一起再杀将过去,取那姓孟的命。然后我带你去个好地方。咱们先去自在楼,帮你提高剑心,再去……”
汤昭不等她继续画饼,便道:“可以,那咱们就去玉堂。”
他一面说,一面扫视着墙壁上的传送阵,开动所有脑力,要将这自己生平仅见的高阶符式全记下来。
这不仅仅是为了学习研究,更是为了这个传送阵的实际用途。
比起传送阵,这墙壁上的符式阵才更强大奥妙,以至于汤昭从题记上知道了这个符式阵的用途,都觉得是个麻烦,不是自己想管、该管的事,很想打包给高远侯送去。
送给高远侯,送给前进城,那才叫专业对口。
虽然细究起来,这也可以算是个传送阵。
还是牵涉故乡命脉的那种。
只是要在完全不懂的情况下硬记这么复杂的符式,汤昭也很为难。这时候他就无比怀念自己的眼镜了,若眼镜还好好的,只需要一扫就自己记下了,还用他来费心?
最后,他只好换了另一种捷径。
那就是让剑象阳光照猫画虎,对着墙壁上的符式描下来,反正都是光,对着复刻并不难,连流动之态也能模拟。然后再将这一串阳光符式永久的保存在罐子里,用的时候再拿出来罢了。
其实用光照着描也不容易,因为符式间还有“第四维”这样涉及本身符式流动的元素在其中,这要求阳光也要无时无刻在流动,这又和汤昭平时制作的幻影不同,更精细也更复杂。
偏偏汤昭时间不够,不能一点一点细究,索性让阳光先画个大形,然后足够贴近那墙壁上的符式,两道光几乎融合,近乎代入般感受其中韵律。
为了尽快掌握其中流动,汤昭灌注了大量的精神力在剑象里。
以前他虽也灌注精神,但没有一下灌注这么勐的。好在之前汤昭为了方便制作如意丝,不住的分离意志加诸原线,正处在轻车熟路的状态中,不知不觉已经将意志加诸在了剑象的每一寸上,甚至多到溢出来。
有一瞬间,他的意志是完全代替了剑象在工作,剑象真正成了他意志的延伸。
这个时候,他的状态是有点奇妙的,和他之前和剑象玩耍的轻松写意完全不同,双方拥有进一步交流的契机,但偏偏卡住了一个临界点,终究没有突破。
此时他的心神全放在符式阵上,没有发现这一点。
最后,他终于把符式硬拓下来,心神一松,登时从那种奇妙状态中恢复了。
汤昭没意识到自己经历了什么,只觉得大汗淋漓,浑身舒泰,就像疲累之后洗了一个热水澡一般,吁了口气道:“行啦,咱们可以出发了。”
凌抱瑜招了招爪,阿沁跑了过来,将凌抱瑜抱在怀里。
汤昭调试光束,按照凌抱瑜的指点,将光束穿过黑雾,集中在玉堂上。
天球图在下方是可以随意调动比例尺的,但在上方就失去了不少功能,只是一张特别详尽,三百六十度全视角的地图。这也是方便对焦,不然随意更改视角,传送阵发动还要难十倍。
将光柱对好,汤昭道:“我们出发——”
凌抱瑜只点了点头,阿沁道:“真的没问题吗?这个传送阵在这里少说也有一百多年了吧?现在还能好好地运行吗?”
凌抱瑜看着汤昭,汤昭回答道:“我刚刚检查了一下,没什么问题。符式刻画的很完整,能量也很充足。当然,我也不能保证万无一失,不过就算有问题,最多是传送时方向稍微偏一点,无关紧要。”
对于这种层次的符式,他至少有八九分把握,哪怕他是第一次见这个符式阵,有那么几处不能全然理解,但大差不差。
到这种时候了,就八分把握就该行动了。
阿沁“哦”了一声,看了一眼天球图,觉得自己要是没理解错,这么小比例的一个图,在天球图上偏一点儿,目的地会差很多的吧?
但她没来及说出来,汤昭已经发动了传送阵。
天球图和符式阵同时亮起光芒,几乎把最上面一层屋子整个吞没。
光芒中,汤昭在这时突然想到:自己……是不是忘记了什么?
但不容他细想,光芒熄灭,最上层已经没人了。
天花板上的符式光华尽灭,只剩下墙壁上那些玄奥无比的符式还在闪闪发光。
千秋楼第五层,黑寡妇抬头看向最高处,心中奇怪:刚刚头顶是不是亮了一下?
但她又看了一眼,发现最上层不但没亮,还比下层更暗了些。
刚刚是自己看错了?
算了,探索要紧,一会儿天上的光熄了就麻烦了。
想着,她又上了一层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