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无日月。
一年时间,转瞬即逝。
藏经阁的火也烧了整整一年。
现在弟子们借书的态度都贼差,轻则骂骂咧咧,重则动手动脚。
一年下来,樊木受尽委屈。
一开始还有暮语柔站在他这边帮着说话,可愤怒的弟子中不乏女弟子,很快就揭了她的短,闹得不可开交。
冲突之下,暮语柔的师门,灵水阁阁主坐不住了,把她叫回阁中,禁了足。
白眉长老洞头到脚没有出过面,樊木一下成了孤家寡人,惨得不行。
每天开阁,都成了一件痛苦的事。
“唉,师弟啊师弟,师兄以前对你不好,如今都还给你了,大家就扯平了。”
樊木也是老实人,都被欺负成这样了,对李楚依旧没多少怨气。
在事发前,李楚应该是知道了什么的,不仅让自己远离是非,还独自将常丰引走。
樊木不是傻子,这份等同于救命的恩情,他是记下了。
哎,忍忍也就过去了。
打开大门,又是新的一天。
“开门了开门了,走,找他晦气去。”
“哈哈,正好最近在宗外吃了瘪,索性拿这受气包出气,谁叫藏经阁徇私,不然我等有资源也不至于输给外宗的人不是?”
“就是,骂他去!”
几名外门弟子,像是早就蹲守在这里一样,门一开,就耀武扬威的走入其中。
“姓樊的,借书,去,给大爷取去。”
樊木神情一暗,嘴唇嗫嚅道:“可以自己去取吗,我要是离了前台,容易出问题。”
“妈的,找骂是吧?你再说一遍!”
“出毛的问题,要你去就去,再啰嗦,下次出阁就揍得你妈都不认得,信不?”
果不其然,这些人就是来找茬的。
樊木缩了缩脖子,拳头捏紧了又松开,一声不吭的往书架方向走去。
“哼,怂包!”
辱骂声传到樊木耳朵里。
他拿书的手都是一抖。
忍吧。
照着几人的要求,把书取出,回到前台。
“师兄,书取了,分别算在你们三人的记录里吗?”
“算我们三人?算我一人不行吗?嗯?”
“这……不合规矩啊,外门弟子,一次只能借三本,这里都有七八本了。”
“你跟我们说规矩?你们藏经阁守规矩了吗?少废话!再啰嗦抽你丫的!”
樊木脸涨成了紫红色,胸口剧烈起伏,菩萨也有三分火。
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刁难,他终于有点忍不住了。
“藏经阁严禁私斗,谁动手,就会被逐出仙门。”
“你!”
“小王八蛋,我看你是活腻味了!”
当即就有两人恶向胆边生,一把揪住了他的衣领。
“等一下,确实不能在藏经阁里动手。”
最后那人还有理智,说了一句。
两人对视一眼,正想着该怎么收场的时候。
那人又道:“但是……出了藏经阁不就可以了吗?最多也就是罚个禁闭……”
这下提点了两人,两人手里一发力,把樊木从前台里拖了出来。
“你们干嘛?这里禁止私斗!”樊木还在竭力抗争。
可对方却狞笑着道:“谁私斗了,我们跟樊师弟联络下感情,搂搂抱抱算什么私斗呢?”
说着两人一左一右,架着樊木来到门口,一撒手,将他丢了出去。
这一丢还用上了真气,力道不小,樊木飞出去足有几丈,重重的滚倒在地,爬起来时,手掌手肘全是被划破了,鲜血渗了出来。
如此动静,引得路过弟子纷纷围了过来。
看到是樊木挨打,不但没有上前帮腔,反倒呼朋唤友的看起了热闹。
不一会,就聚了上百号人,吃瓜说笑。
藏经阁顶楼。
段天涯和白眉正在弈棋,听到窗外的动静,段天涯好奇往下看了眼,不由冷笑道:“这群小兔崽子,一直这样闹也不是个办法,怎么样,要不我出面,替你这挂名弟子挡挡灾?”
白眉淡淡道:“不用。”
“不用?不帮一下,他可是要被打了?”
“该他挨打,我白眉的弟子,一天到晚只会忍气吞声,像什么样子。这孩子天赋其实并不差,就是差了口心气,今天正好,把他憋在胸口里的心气打出来,日后方有坦途。”
白眉一子落下,掷地有声。
段天涯笑了,“哈哈哈,我就知道你这一年面都不露,是有所图,你看,这下被我逼出来了吧?”
白眉淡然一笑,又是一子,“有什么逼不逼的,你装什么傻,围,你输了。”
段天涯愕然,看了眼棋盘,自己的黑龙被这两手生生截断,成了死龙,大势已去。
“这,你赖皮,趁我说话的时候下狠手是吧?”
“谁要你不看棋,瞎走。”
“不算不算,再来一盘!”
白眉笑着捡起了棋子,苍老的眸子瞥一眼楼下,嘴中呢喃道:“没想到,那小子整整在禁地里坚持了一年,算算……日子也差不多到了吧。出关后,是硬在禁地了磨蹭了一年的小虫,还是横扫一切的猛虎?老夫……倒是期待的很啊。”
……
“你们,你们欺人太甚!”
樊木从地上爬起,彻底怒了,累积的怒火,冲破了他的固执。
只见他双臂一扬,口中法诀轻诵:“乙木伏虎!”
青绿色的真气从双脚涌入地下,哗啦一声,比大腿还粗的藤蔓从地下冲出,如怒龙般朝三人卷去。
“嘿,还有点本事。”
“可惜,他修的是木法,我修的是火法啊!”
当中一人,腾空跳起,口中喷出滔滔火焰。
藤蔓在烈火的灼烧下,节节败退。
樊木咬牙坚持,可两道黑影,从火焰两边猛地闪出,一左一右撞在了他身上。
“唔!”
樊木连退数步,口中鲜血喷出,愤懑的看着偷袭的两人,“你们,以多欺少,胜之不武。”
“哈哈哈,打狗还需要讲武德吗?”
“打的就是你!”
周围传来弟子们的起哄声。
“打得好,打的就是藏经阁的狗,三位师兄好样的~”
“谁叫藏经阁徇私,打,往死里打!”
恶毒的咒骂声不绝于耳。
樊木钢牙紧咬,扯着嗓子吼了起来,“你们胡说,我藏经阁哪里徇私了,机会是我师弟凭自己本事挣来的!”
“还敢还嘴?!”
“打死他!”
人群第一次碰到樊木还嘴,一下子,彻底引爆。
瞬间就有数人跳下台,挥拳施法,朝樊木攻去。
火焰,水箭,土石,刀剑……
望着这漫天的手段,樊木嘴角浮起一抹苦笑。
“嗷呜~自由,我自由啦~”
就在此刻,半空中突如传来一声怪叫。
“噫?”
一道人影从天而降,重重的砸进藏经阁外的广场上。
气劲激荡,什么水火土石,尽数抛飞,场中烟尘四起,好一阵人仰马翻。
被气浪吹倒的弟子们,发出阵阵咒骂。
樊木却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面前这人。
阳光从这人脑后洒下,投射出一个高大影子,简直……英明神武。
樊木嘴唇蠕动,不争气的眼泪流了出来,“师,师弟?是你吗?真的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