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在问这句话的时候,情绪并不激动,从某种意义上可以称之为平静,单薄的身子站在桥的边缘盯着远方看。
站在一旁的沈弃目睹了她情绪的所有变化,透过她的身体仿若能够直击到她的灵魂深处。
她身上起初散发出来的气息是淡淡的忧伤,而后变得冷漠,再到现在不甘和委屈。
刚想伸手过去摸摸她的脑袋,就见她平顺的眉皱起。
身处在周宅周蔚然房间的周父周母听到周穗这话,两个人都缄默了,双方对视一眼后,全部都无措的低下脑袋。
周蔚然从他们的眉眼间读懂了愧疚,紧张害怕感开始散布在她的心上,下一秒她举着手机对着周穗说了句话。
“周穗,真的真的很对不起,你在桕江读书对不对,那我来桕江陪你。”
从听到周蔚然这话后,周穗皱眉的动作就没平顺过。
她千方百计就只想要远离他们,但她没想到周蔚然居然不愿意放过她。
爱笑的脸徒然变冷,“不需要。”
再也没给周蔚然机会说话,电话直接挂断。
挂断电话后,周穗突然没了支撑的力道,双手撑在桥边直直的跪坐下去。
呼吸略微有些急促,眼泪不再听自己使唤直直的往下滴。
突然发生的这一幕不在沈弃的计划里,他甚至都来不及接住她,她整个人的身子都这样直直的滑落下来。
凉薄的手扣住她纤细的手腕,清冷眉骨的少年薄唇紧抿,目光投视在她身上,话语里全然都是强势。
“地上凉,起来。”
从始至终他没问过她的这通电话是谁打过来的,只是以着自己强硬的态度不想让她坐在地上受凉。
抬起泪眼婆娑的眼,周穗抿唇,心里面的那种委屈在面对着沈弃的时候,溃不成军。
“沈弃……”
眼圈红着一头扎进了他的怀里,这个瞬间,悬在他那只左手边上的手链被激的颤动了下,她双臂紧紧的揽着他的脖子,他双手垂在她两旁。
最后在她颤动起伏的哭泣声里,他抬手轻轻的摸了摸她的脑袋,声线温柔的不像是他本人。
“没事了,不哭……”
可人在难受期间,听到的所有安慰都能让她产生漫天的委屈,更何况周穗本身就是处在极大的委屈中。
眼泪染湿了他黑色T恤的肩头,泪水砸痛了他平缓的心。
抽抽噎噎的话语紧跟着不断,“……沈弃……我不想她来的……她来了事情肯定又要变得糟糕起来……”
摸着她脑袋的手微顿,他抬起另外一只手轻拍着她的后背,“谁要来?”
她还在哭,甚至在说话的时候还打着哭腔,“周……蔚然……”
闻言,沈弃漆黑浓郁的眸底是飘散不去的黑沉。
他从叶文烨的口中听过周蔚然的名字,那个被周家捧在掌心里的女孩,也是京北城京圈里出了名的名媛。
轻轻拍着她的背,让她好好的喘气,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她和我们没关系。”
他的话让周穗回忆起了之前自己听到的种种,那些女生在讨论沈弃喜欢周蔚然,尽管知道他前世喜欢的是自己,但在这一刻她却在意了。
睫羽染上了泪花,周穗轻轻的把自己的脑袋从他的肩膀上抬起,嘴角抿着有些难看。
哭腔还没有缓和过来,照旧抽噎着,“你……是不是挺喜欢她的?”
沈弃:“……”
四目相对,周穗轻咬唇,有些不敢去看沈弃那双漆黑的眸。
在此刻,她甚至觉得自己作劲表现的太明白了。
她不敢去看他,但他却没给她这个机会,直直的掰过她的脑袋,指尖轻轻的衔起她精致的下巴。
目光炽热,声调淡淡,“周穗,你把话再重复一遍。”
“……”
她低着脑袋,不敢去看他,眼角的泪水未干,嘴角抿着不敢有任何的言语。
她不说话,他语调便愈发的发沉,“他妈周蔚然长什么样我都不知道,我喜欢她什么,嗯?”
最后的那声“嗯”压迫感十足。
周穗没忍住把身子后移,直直的靠着桥的边沿角,看到她这个逃避的动作,直直的把沈弃给气笑了。
指尖再次用了些力道抬起她的下颚,身子也靠近了些,“躲什么?刚才问的不是挺得劲的?”
“……”
被迫抬头去看他,周穗默然,刚才两人说话的画面在自己脑海里重复了一遍,脸色发烫,后悔不已。
但在面对着脸色并不怎么好,甚至可以称之为阴郁的沈弃,她张了张唇瓣,到底还是想要解释一句。
可那话含在嘴边,怎么也没化不开。
冰凉的手抚过她的脸颊,沈弃嘴角挂着抹冷笑,可话语却是带着哄骗的,“告诉哥哥。”
“哥哥”两字让周穗哭着憋红的脸更是红透底了,这次是羞怯之意。
回去的路上,一个在前,一个在后,互不干扰。
直到进了公寓,两人上楼,沈弃这才对着她的背影轻轻的说了句话。
清冷的声调照旧,话语也并不温柔,可周穗背对着他,听着他说的那话,却觉得是足够温暖她所受的委屈。
“周穗,别他妈胡思乱想。你是我捡回来的,你归我,你的眼泪也归我,能够让你哭的也只能是我。”
他的话落,周穗没敢转身抬眼去看他,身子轻颤快速回了房。
看着她那道急速瘦削的背影,沈弃沉思了片刻后,指尖轻轻的碰了下鼻尖。
而后,走廊上响起一句话。
“靠,爷第一次哄人。”
刚回房间,周穗还没有从沈弃那句话里晃过神来,姜之妤电话就打过来了。
而且她这打的还是视频电话。
考虑到自己眼圈周围还是红着的,周穗切换了语音通话。
刚接通,那边姜之妤风风火火的声音就响起,“穗穗,怎么切换成语音了,你现在不方便吗?”
周穗重重的吸了一口气,好让自己的鼻音没那么重,尽管知道对方看不见自己的脸,她还是勉强的弯了下唇角。
努力让自己的语调听上去正常,“唔,我现在刚开始做试卷。”
这是她撒的谎,这个周末老师压根就没有布置过试卷,但姜之妤上课从来不听讲,周穗说什么,她便信什么。
“哦,那你来学校借我抄一抄。”
“好。”
这些都不是她打电话找她的重点,她给身旁的程昭用食指比了个“嘘”,下一秒走到安静些的地方说了重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