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与钟繇兵分两路而来的另一位天使,御史中丞董芬却是直入公孙瓒的军营之中,当着三军将士的面,大声地宣布剥夺了公孙瓒身上的一切官职、爵位,大骂以反贼二字。
“各位幽州的将士们啊,新的幽州之主已经诞生,大司马之子刘和刘伯仁两骑破七千,勇武不在此反贼之下,又有大司马之仁,他才是真正的幽州之主啊!你们真的要一条路走到黑么?”
公孙瓒自然是勃然大怒,直接一刀当着众将士的面将董芬砍死。
这消息固然是来不及传遍幽州,但是于数日之内在袁绍庞大的官僚系统之下却是传遍了整个冀州,一时间袁氏集团士气大涨,公孙瓒集团内部自然是人心惶惶。
虽是回光返照,但此时此刻来看,这大汉朝廷确实,是已经有了几分三兴样子,四百年大汉的余晖,或许已经照耀不到普通黔首百姓出身的将士们的身上,让他们依然愿意或不得不跟着公孙瓒一条道走到黑。
但是那些小官小吏们呢?
这年头想做个小官小吏从来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那也是要学习儒家经典的,为了求学,那也都是在大儒家的门口蹭过课的,那也是寒窗苦读读出来的。
现如今靴子已然落地,而朝廷又在表面上恢复了它的职能,又有几个人还会心甘情愿的追随公孙瓒做这个反贼呢?
而另一边跟着麴义打了几仗的刘和却也同样深深地意识到,幽州军团难堪大用。
真的就是打一打顺风仗的水准,一到了攻坚战的时候就拉稀,甚至不得不依靠刘和自己亲自披坚持锐来振奋军心。
然而刘和毕竟名义上是联军主帅,哪有总冲锋的道理,何况冀州军这边也不是没有猛将,不说麴义本人,就连张郃在战场之上也称得上是勇猛无敌。
又能给他多少表现的机会呢?
此前这幽州军团在幽州打败了公孙瓒的大将邹丹,那是因为邹丹的存在已经严重影响了鲜于辅和阎柔的政治地位甚至是他们的生存空间,大家打的是生死之战,自然拼命,而现在万事有冀州军顶在前面,这支铁血强军自然也就纷纷退化成了军中混子。
总之,这仗一打起来,刘和在联军中的地位已经彻底被麴义给碾压了,就特别的尴尬。
也让刘和深深的意识到,自己真正的优势并不在于军事而是政治,而这个政治身份上的优势又注定会随着汉室朝廷的彻底衰落,而变成一块食之无味的鸡肋。
又让他如何不去焦躁不已呢?
“都督,探马来报,公孙瓒与张燕今日已经成功会师,往咱们这边杀来了,此战我已与儁义商议,打算暂退于无极县沿河扎营,背水据城以守,待挫敌锐气之后再行反攻之事,都督以为如何?”
帅帐之内的站前会议上,麴义得意洋洋地向着刘和汇报道。
他现在在公开场合都叫自己都督或大都督,没什么毛病,但听在刘和的耳朵里总觉得这货是在嘲讽自己。
当即半真半假地道:“你和儁义都商量完了,还问我作甚?你们都是宿将,我这时候若是说些不同意见,那不是给你们添乱么?”
麴义闻言,很是得意洋洋地一笑道:“既然如此,还请都督下令,撤军吧。”
刘和却笑着道:“这命令,麴将军你来下便是,自即日起,联军中一应大小事务麴将军都可以一言而决,无需再来问我。”
麴义闻言一愣。
这咋还撂挑子了呢?闹着玩闹急眼了?
鲜于辅和阎柔更是一懵,这主公是……真生我们气了?那也不至于如此激烈吧!
“别误会,我不是说我要辞职,而是打算分兵两路,自领一路兵马去河间。”
“分兵?”众人大惊失色,鲜于辅更是抢在众人前面率先谏言道:“主公,我幽州众将士与冀州诸公合兵以来虽是屡有争端,但整体上也还是共同进退,胜多败少,眼下大敌当前,臣恳请主公还是以大局为重啊!”
冀州派的诸将则纷纷沉默不语。
“我说的是分兵,又不是分家,你慌什么呢?我难道还不知道大局为重么?这世上难道还有人比我更想杀死公孙狗贼么?”
“如今我既然继了幽州牧和六州大都督,公孙瓒也已经是地地道道的反贼了,料来他公孙瓒麾下臣属必定是人心惶惶,此正是收降他们的大好时机啊。”
“我的意思是,将联军暂时交由麴将军来指挥,我则只带领三千白马义从日夜兼程,急弛河间,趁他公孙瓒后方空虚,根基不稳之际,收复河间,断其后路,到时候再反身一击,与诸君合围此贼!”
“主公,这……这……何至于此啊!”
“至于,很特么的至于!此事就这么定了,我意已决,谁都不要再劝了。”
说着,又站起身来朝着麴义抱拳一礼道:“麴将军,这五万幽州儿郎的性命,我就托付给你了。”
麴义一时也懵了,不知道这刘和葫芦里卖的到底是什么药,只得同样抱拳一礼将此事应了下来,同时两只眼睛不停的给刘和发送暗号。
什么情况啊!
这么大的动作你提前跟我商量商量啊!
当然,对于刘和的做法大家也不是完全猜不明白,无非是军事上彻底被麴义压制得抬不起头,此去河间,希望以自己政治身份上的巨大优势去偷公孙瓒的老巢而已。
可问题是,为啥这么着急?这么犯险?
这河间现如今已经是公孙瓒的大本营了,不管怎么说三千人就想收服全郡,这着实也是太危险了一点,你这分明是要去玩命啊!
麴义就更是理解不了了。
咱们兄弟二人不是一直都在假吵架的么?这不都是戏么?你这么做就是为了压我一头?气性这么大么?
然而,刘和本人却也是有苦自知,毕竟正常来说,他确实是没必要这么着急,他的政治身份就在这摆着呢,待这边中山战场上分出了胜负,以自己的名义书信一封,这河间全境自然就会传檄而定。
可谁让这刘和先知了呢。
李傕和郭汜随时可能翻脸,汉室天下的大好局面随时可能会毁于一旦,说不定,这俩人现在已经开始互相攻杀了,只是这幽州路远暂时还没得到消息罢了。
自己身上的这点政治资源,有时限啊!
军事上与这麴义云泥之别,政治上自己这个大都督也许过不了几天就要成为笑话,此时此刻,他还有什么理由不拼这个性命呢?